王鹏抱头颓然地窝在沙发中央,他不敢面对莫扶桑,更不敢再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不能在人前理直气壮地说话。
莫扶桑在他身边坐下來,用纤细的胳膊搂住他的肩膀:“你离开官场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你内心的那些负疚同样还是会存在,这就是错误的代价,撇开我与冷冰不说,就是晓丰,你要让他怎么看待为你所做的努力。”
王鹏相信莫扶桑听到一些胡话,能想像出事情的一些大概轮廓,但她不清楚全部事实,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不知道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也许正像莫扶桑说的,他此刻所承受的内心煎熬,就是他为自己所犯错误应该承担的代价。
“卓仕璋那次下來对你进行考察,结果匆匆而回,事后上面接受了东江市委对这件事情的结论,你觉得省委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莫扶桑放开王鹏站起來,走到窗前站定,将身子斜靠在窗台上,目光落在王鹏低垂的头上:“看看省里接连几个任命,你就应该多少能够想到,冷冰的事对你并非毫无影响,只不过上面不想太认真罢了,毕竟不是经济问題。”
王鹏又一次感到愕然,他沒想到莫扶桑这个时候,能如此冷静地与他谈冷冰的话題,那语气就像是谈着别人的事,他不由自主抬起头,迎着窗户外透进來的光亮,看着站在光影里的莫扶桑,反光使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要拿这样的眼光看我,这样的平静,是我用了几年的力气才锻炼出來的。”
王鹏听到她吸了一口气,又继续:“你如果有一点点能够体会我这些年的心情,你就不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你的前途并不仅仅是你个人的,这里面有很多人的付出,否则,你对不起的人又何止我说到的几个,她是不是更不值得。”
王鹏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知道莫扶桑指的是纪芳菲。
他缓缓闭上眼睛,清楚地听到莫扶桑内心滴血的声音,也许她是对的。
王鹏上班第一天去参加全市创文明检查总结表彰大会,席书礼在主席台上见到王鹏时,吓了一跳:“你这次病得严重啊!瘦了一大圈,眼眶都凹下去了,是不是真恢复了。”
“放心吧,真恢复了。”王鹏晃了晃手臂,做了个健美姿势,脸上堆起笑容。
表彰大会隆重热烈,内容一如既往的老一套。
散会回到办公室,陆续就有不少人借着汇报工作來问候,王鹏这才知道,莫扶桑这段日子不但担负着陪护的角色,更是当了黑脸门神,把所有來探望的人都一一堵了回去,而且是不论亲疏。
常剑等办公室好不容易清静下來时,也闪进來问候了一把,还笑着说:“大姐真是厉害啊!谁去看你都不让进,连席书记都被她拦回去了。”
“啊!”王鹏露出一些惊讶,心里却明白,莫扶桑是怕他在心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在席书礼面前露出不该有的想法。
“您不知道啊!”常剑惊奇地看着王鹏:“嘿嘿,机关这些天都在传,说您在家肯定是‘气管炎’,不过,柳主任她们可开心啦!”
“我‘气管炎’值得她们开心。”王鹏也好奇了。
“哪里,是大姐把每天收到的鲜花、果篮什么的都让府办处理了,花呢分给府办的大姑娘小媳妇,果篮则让大家一起分來吃了,至于那些补品一律交给机关党团委,以出资人的名义送往养老院。”
“出资人。”
“就是那些花钱买了东西來看你的人啊!”常剑笑起來:“大姐可真细心,很长一溜的名单啊!连两盒青春宝都沒落下。”
王鹏一下尴尬起來:“她这人,沒让那些人难堪吧。”
“沒有,大姐特意关照柳主任,这件事只我们三个知道情况,机关党团委以为是府办发起的一个活动,大姐自己跟送礼的人当场都有说明。”常剑忽然整张脸都乐开了花:“我那天看到何峰听了大姐的话后,立刻把东西全拎了回去,一样都沒留下……”
“何峰。”王鹏马上截住常剑的话:“他真把东西拎回去了。”
“是啊!”常剑肯定道:“应该还有其他人也这么做了,估计都是里面夹带实货了,怕一起被送出去才沒敢留下。”
王鹏沒理会常剑,他也不关心到底有多少人把东西拎回去,他关注的是何峰的行为。
云江事件后,何峰侥幸过关,本该踏踏实实把工作做好才是,却在王鹏生病时带钱來看他,这说明什么。
王鹏马上想到,余晓丰去云江后,除了最初两天与他有过联系,后來不是他忙,就是余晓丰忙,彼此通不上话,已经有一段时间沒有听到云江的动静了。
“你沒跟何峰聊聊云江的情况。”王鹏问常剑。
“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