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凌云不但请了王鹏,还请了丰凯。
王鹏已经有段时间沒见到丰凯了,因而一看见他就问:“有进展吗?”
丰凯点点头说:“就是有进展,才让邵哥把你叫出來商量的。”
王鹏把目光投向邵凌云,只见邵凌云点了点头,眼中竟还难得地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他不由得转回脸看着丰凯问:“你做了什么。”
“呵呵,领导,你眼光不用这么毒吧。”丰凯笑着往王鹏的杯子里倒酒:“其实也沒什么,就是找了个内线。”
“内线。”王鹏揶揄地问:“女人吧。”
“嘿。”丰凯举起杯子说:“我先喝,我先喝,行了吧。”说着仰脖儿一口喝干了酒又道:“要不怎么你能当官呢?就这么三两句话都能让你看出端倪。”
“少來这一套。”王鹏瞪他一眼:“怎么回事。”
丰凯这才正色问:“董天放的秘书知道吧。”
王鹏脑子里一下跳出那个走路扭臀的女秘书。
“这女人喜欢上迪厅,我跟她來了场偶遇,具体情节我就省略不提啦!”丰凯说起女人油腔滑调,但说起正事又绝对正经:“从她嘴里了解到,原來把家具厂租下來的人,是关文花钱雇來的幌子,背后真正操纵的人还是关冬梅,他们就是利用这个放在台面上的傀儡,采用恐吓、殴打等手段,把大批的工人赶出了工厂。”
王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有证据吗?”
邵凌云把一个资料袋推到王鹏跟前,王鹏从里面摸出一支笔,他诧异地看着邵凌云问:“什么意思。”
“这是我托人从港岛弄來的录音笔,放在身上别人都以为是写字用的笔,其实它就是现代的录音设备。”丰凯说:“里面录下了我与杨燕的全部谈话。”
王鹏把玩着那支录音笔,淡淡地说:“光这个不足以说明问題吧。”
丰凯点点头说:“不错,但是,杨燕手里有家具厂真正的账本。”
“什么。”王鹏眼睛一下瞪大了。
他记得余晓丰听那些工人说过,家具厂这些年的败落是人为的,尤其是合资的那一阵,莫名其妙地背了那么多贷款,然后撤资时沒投过一分钱的关冬梅硬生生划走了几千万,留下一堆烂账给家具厂。
邵凌云说:“杨燕是真迷上阿凯了,她答应帮阿凯,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鹏问。
“万一董天放等人出事,阿凯要帮她洗白。”邵凌云说。
王鹏轻哼了一声说:“你俩一个搞纪检的,一个律师,觉得这有可能吗?”
丰凯突然叹口气说:“她应该不是说假话骗我,但是我倒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在骗她手里的东西。”
王鹏一口喝干了酒说:“顺其自然吧,你们别弄得自己知法犯法,她要是有心向好,也沒必要谈这个条件。”
“那这事就算了。”邵凌云问。
王鹏想了想,把录音笔重新还给邵凌云:“我打个电话给侯向东,约好时间地点后,你把这个东西送过去给他,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一说,看省里能不能介入从外围先控制调查。”
邵凌云点点头说:“也只有这样了。”
从饭店出來,王鹏沒有直接回招待所,而是去了办公室,打电话给侯向东,向他汇报了丰凯与杨燕的谈话录音,希望省纪委能够介入调查此事。
侯向东当即与王鹏约了取录音的时间与地点,王鹏然后又通知了邵凌云。
打完电话,王鹏坐在椅子里发呆,心里又想起了沒有一点消息的纪芳菲。
也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王鹏才长叹了一声,搓了搓脸站起來,走到门口关了灯,闪身出门离开。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从窗户透进來的月光,路过许延松的办公室,王鹏看到门缝下竟透出白炽灯的灯光,隐约还有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來。
王鹏摇了摇头,轻轻走过,一路往楼下走去。
走出一楼的门厅,他却突然收住了脚步,回头往楼梯看了看,然后走出门厅,到花坛边上的树影里坐了下來,并从口袋里摸出烟抽了起來。
当王鹏抽完身上最后一根烟,在地上一堆的烟蒂中间,踩灭那一点还微微跳动着的红光,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楼门厅的台阶上,却传來“的笃的笃”的皮鞋声,他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暗影里移了移。
从那匆匆隐入夜色中盈润的背影,王鹏一下认出这个女人是史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