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强今天來找王鹏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向王鹏透露一点消息这么简单,以他在县府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与眼光,他已经从武保平的落马、彭开喜的靠边站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未來的梧桐不会再是过去的梧桐,董展风和年柏杨将成为梧桐的主宰,而眼前的这个王鹏,在坐了一年的冷板凳后,迅速得到了党政一、二把手的信任,也将成为梧桐县委大院内下一个红人。
邱强自从被年柏杨敲打后,一直在暗中观察王鹏和年柏杨,尤其是王鹏,他发现,王鹏之所以能同时获得董、年二人的信任,一方面源于他进退有度的为人处世原则,另一方面也就是最关键的,在于他把握了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恰到好处地将领导精神贯彻了下去,这让邱强暗暗佩服之余,产生了跟王鹏搞好关系的想法。
还有一个让邱强主动靠近王鹏的原因,是他听到了风声,潘广年有意将王鹏调往市委办,这样的机会,对于在机关混了十多年的邱强來说,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不能说沒有嫉妒,但他更多意识到的是,王鹏也许就是下一颗政治新星。
但是,邱强与其他人不同,他一直在县委大院里以谁也不投靠的形象,才稳固确立了今天的位置,也算是來之不易,所以,他即便是存了想走近王鹏的心,他也还是要仔细观察王鹏工作上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和他结盟。
和王鹏对彭开喜靠边站一事仍心存疑虑一样,邱强也不认为彭开喜会甘心一夕之间被推倒,他认为此刻的平静只是山雨欲來前的短暂宁静罢了。
一旦彭开喜反扑,邱强觉得那种杀伤力一定会对梧桐的新格局产生一定的影响,董展风、年柏杨无论是谁沒能处理好,都可能从此落下话柄。
而邱强更期待的,是王鹏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邱强透露了想透露的消息后,又和王鹏东拉西扯地聊了一阵才离开。
这一天,梧桐的天气格外的好,蓝得透彻,阳光温暖,腊月的风吹在身上竟沒有凛冽的感觉。
梧桐县委大院里的每一个人走在阳光下,一边猜测着明天的天气,一边在一片安静中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王鹏沒有去宿舍,而是直接回家吃晚饭,他上午就接到王鲲的电话,说起床后就直接回家了。
给王鹏开门的是刘胖子,他听说王鲲回來了,立刻赶來梧桐,已经待了大半天了。
“你可回來了。”刘胖子开了门就一把勾住王鹏的脖子,将他拉进了屋子:“你阿妈做的狮子头太好吃了,肥而不腻呐,用你们文绉绉的话來讲,叫……”他突然对着厨房里喊:“弟妹,叫什么來着。”
王鹏随着刘胖子这一声喊,才发现江秀在厨房里,正给秦阿花打下手呢。
江秀听得刘胖子问,便笑盈盈地走出來说:“‘却将一脔配两蟹,世间真有扬州鹤’,才说过你忘啊!。”
王鹏笑着走过去挽住她的肩说:“他那脑子除了钱和女人,其他都记不住,阿妈做的是蟹粉狮子头。”
“咦,你怎么知道是蟹粉狮子头。”刘胖子奇道:“你阿妈本來要红烧的,是弟妹带了蟹粉來,才改的主意,你刚进门怎么会知道,你俩早打电话串通过了。”
“叫你读书你还偏不。”王鹏伸手在刘胖子的肥脑上轻拍了一下:“江秀刚刚念的那句诗,说的就是扬州的蟹粉狮子头,我们哪里需要串通嘛。”
“切。”刘胖子一撇嘴:“欺负我不读书。”
“胖子,谁让你小子爱跟他泡在一起,被欺负也活该。”王鲲坐在桌边正在玩牌:“还是过來,我俩继续梭哈。”
王鹏要拉着江秀一起过去坐,江秀摇摇头,又扎进厨房帮忙去了。
王鹏笑笑到桌边坐下,看了看王鲲和刘胖子手里的牌问王鲲:“部队还能玩这个。”
“正因为部队不能玩,回來过瘾啊!”王鲲嘴里抽着烟,双手却动作飞快地洗着牌。
王鹏摇着头说:“就你王大毛现在这副腔调,说出去沒人会信你是个正营级干部。”
王鲲眼角往上吊了吊说:“我看你是在机关里待傻了吧,当兵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去混个一官半职,回來可以翻身得解放,你还真以为是去接受思想教育的啊!”
刘胖子虽然來往的都是三教九流,但王鲲这话,连他听了也不顺耳,一边翻着牌,一边说:“那你得的那些二等功、三等功都是骗來的。”
王鲲一手看牌,一手将烟从嘴里夹出來,先是“呸呸”地吐了几口碎烟丝,然后皱着眉骂刘胖子:“你小子给抽的什么鸟*烟啊!尽是碎丝。”骂完了却还是把烟塞回嘴里,叼着烟回答刘胖子先前问的话:“什么叫骗來的,那是老子拿命拼來的,反正不上也得上,当逃兵的结果,哼哼……还不如博一下喽,好歹那些骚*乱分子毕竟不是正规部队,看着玩命,实际上我们去的人也不是个个都那么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