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将死亡。”诺伍德回答,“我的第一颗心脏已经破裂,第二颗则受到损伤,其他脏器亦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坏。我不确定我能继续存活多久,而继续作战也是一个挑战。”</p>
<div class="contentadv"> 杰克陷入沉默。</p>
怀言者向对方郑重地颔首:“愿侍奉的荣誉归于你,兄弟,愿你的劳苦得息。”</p>
“嗯。”诺伍德短而又短地应答道,仅从声音来听,几乎听不出任何内在的痛苦或徘徊。</p>
“你们尚未减员?我希望你们知道,死在这艘舰船内的战士,尸体会被出现的异形带走。”他说,“我原本的计划是毁灭我的基因种子,但你们既然有能力抵达这里,我认为在我死后,你们也有能力完成对现身的异形的追踪。这是我能提供的有效帮助。”</p>
“但……不,帝皇在上,你甚至才出现五分钟……就来和我们安排后事?难道不应该是走个流程,先和我们并肩作战,然后发生意外,接着含泪作别,我们怀着悲愤继续前进……”杰克喃喃。</p>
诺伍德的头盔转向他,然后,钢铁勇士摘下头盔,将它抱在怀中,露出一张半面机械,半面流满干涸鲜血的面容。</p>
“有必要吗?”他问。“你们离远些,防止打草惊蛇。直到我死,且异形出现后,你们将继续你们的任务。”</p>
“我们明白,兄弟。”克罗格回答,“你已在此等待许久。”</p>
“对,我听到你们出现,所以我过来。”诺伍德严肃地点头,“再见。”</p>
“再见。”克罗格点头,“汉默、格里、杰克、哈塞姆,我们去那条隧道等候。”</p>
他们静默地离开诺伍德身旁,战士目送他们远离,然后重新在原地坐下。</p>
数分钟后,他感到他的时间到了,就在通讯频道中说:“做好准备。”</p>
在隧道之中,收到信号的第二十三小队开始监视战士倒下之地周围的状况。</p>
起初,那儿什么也没有,黑暗,寂静,血腥的气味永恒不变,抚过阿斯塔特的嗅觉神经。接着,细微的移动出现在逝去的战士盔甲上,伴随着铁制品的轻轻碰撞,就像死者生前遗留的低语,萦绕在湿热的气流深处。</p>
克罗格举起手,让小队成员耐心等待。很快,死者的遗体突然向下方坠去,他的盔甲短暂地勾住了地上的缆线环节,造成短暂的滞留。</p>
“现在!”战士下令,第二十三小队转瞬之间抵达目标地点,一切仅在眨眼之间。死者的身下,钢铁地面被撤走,血管般的粗大管道暴露在外,一个鲜血淋漓的开口正接纳死者掉入其中,顺着管道内的液体漂流。</p>
毫不犹豫地,几人追着跳入开口中,接着迅速被流淌得极其迅速的生物质液体裹挟着向前漂去。深色的血流澎湃涌动,将他们的盔甲反复地在粗大的水渠通路中冲得颠来倒去。</p>
阿斯塔特优秀的平衡感帮助他们分辨冲向或冲过他们的一切,残缺的碎铁宛如遭到深红色背景的侵蚀,而耳边火山般的隆隆杂音无限地重复翻滚,循环往复,永无休止,一次又一次地震撼着他们的耳膜。深红与黑铁在视野所及之处交互轮转,时而有血细胞般的硕大圆盘从他们身旁中冲过,卷起汹涌的波涛。</p>
突然之间,一切变得轻盈,血流的胁迫与重压离他们而去,送来的最后一次对他们性命安全的要挟则是从管道中央的坠落。</p>
格里咬牙坠地,这次的高度远胜于上一回,而他的盔甲是几人中最为沉重的。他砸在地上,身旁是一片深红的水池。其他战士则纷纷恰好掉进水池之中,正快速地从高密度的池水中游出。哈塞姆抓住了死者诺伍德的手臂,将他一起拽到池边的金属地面上。</p>
一根尖刺穿过格里肩甲下方,从贴近腋下的地方刺入上臂。他从眼前闪过的黑红斑点中恢复,拔掉那根尖刺,发现那似乎是某种装饰性的骨刃,装在一座异形雕像上。</p>
雕像。是的。雕像——文明的明确象征,文化追求的确切证据。</p>
一半的池边雕像被他砸塌,剩下的一半看起来则是某种柔软的生物变体,手臂是张开的膜翼,没有足部,只有海洋生物般游动的长尾。</p>
他很快得到确认完整雕像形象的机会,因为雕像所刻画的生物——或者种群本身其中的一个,正出现在小队眼前。</p>
这只异形与以往出现过的任何一只都大为不同。它呈直立状态,身高约有三米不到,由有力而精巧的骨白鱼尾支撑着在地面上游动,与地上的众多神经血管根系般的构造相连。</p>
一对膜翼收拢在它的背后,另一对柔软而灵活的触肢则伸在体前,吸盘抓住金属刀片。半透明的水母状薄薄皮层从它的头顶向下覆盖,如面纱般挡住它粉白的上半身,也映照出幽幽的贝母色光泽,似是柔和的萤火,稍稍地照亮了周围的黑暗。</p>
从某种主观的感知上来说,它流畅的线条和奇妙的形态几乎称得上美丽,只要一个人类的接受能力足够强大。</p>
它的头部转动,直到一对正在缓缓扇动的腮朝向战士们的方向。接着,一种经过摩擦和震动仿造而成的声音,从它身上传来。</p>
“阿斯塔特……”异形用它自己的方式说,“你们仍然活着……”</p>
哈塞姆忍无可忍,直接开火。</p>
不论异形想说什么,它含有什么样的情绪,它都被淹没在火焰的焚烧之中。但这一次,火焰的灼烧碰上了壁垒,异形光滑而柔软的皮层消解了远程的火力,同时,它的膜翼瞬间展开,鲜血的激流向小队冲来,而真正致命的无疑是其中暗藏的离子暗光。</p>
克罗格和格里立刻决断展开近战,恼人的是,异形的战斗技巧同样是一重困扰,它以人类难以想象的方式灵活运用着自己身体构造的每一部分,迅猛地予以还击。</p>
转机发生在汉默切断地面上的几根神经血管之后,异形的回击立即变得缓慢而盲目,就像它忘了应该怎样进行战斗。数十秒后,杰克的动力爪将它的水母状皮层撕裂扯断,并接着捣烂了对方的胸膛。</p>
“为了诺伍德——我头一次为只认识五分钟的人说这话,真的。”杰克半吼半讽刺地说。</p>
异形在次声波的哀鸣中倒下,哈塞姆余怒未消,将死者诺伍德的尸体放在地上之后,便拎起动力槌对着异形施展他的力气。</p>
克罗格绕过地上的断裂神经,走入这间房间的更深处。这里曾经很可能是类似指挥室的地方,他看见了大型的屏幕,也看见了疑似操纵飞船的古怪摇杆,不过都已经废弃,被血管缠满。</p>
现在,房间内部则填满了一个个茧形的半透光物体,内部隐隐漂浮着人的形态,茧的旁边则堆放着被粗暴卸下的星际战士盔甲。</p>
他一一地辨认着地上的盔甲。一套,两套,有些泛着珍珠白的光,有些则是怀言者书写经文的灰甲。每一套盔甲都来自与他们一同跳帮的其他小队,而如果用茧来计数,这里有超过二十个茧已经完全结成,还有更多的茧则结到一半,将内部战士破损的身躯裸露在外。</p>
“哈塞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之中满怀恨意,“格里。”</p>
“我明白,”怀言者和暗黑天使同时说,“我会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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