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狠狠掐自己的手腕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自己从梦中掐醒?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个梦而已,自己很快就能从梦中醒来啊!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对方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男人吴新刚。
他的一身装备明明白白告诉了她,他就是来工地打小工的。
这一刻黄秋艳多么希望地上裂条缝让自己钻进去啊!
这家伙放着家具店不开,干嘛跑工地打小工来了呢?
知不知道这会让她无地自容的!
本来她在食堂里混得就够惨了,同事们从上到下都在对她排挤和打压
已经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已经让她极度敏感和卑微了。
幸而还有一个美丽的谎言支撑着她。
那就是自己家在县城开着一家规模宏大的家具店。
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只不过自己跟男人吵嘴,一怒之下才跑到沪海来打工的。
——她觉得这个说辞也暗合了自己跟方成利的不正当的关系。
故意让同事们猜测,应该是男人发现了老婆的奸-情,夫妻之间才闹矛盾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至少自己本来有个富裕豪华的家庭,对同事们也是一种震慑。
“秋艳!”吴新刚快步走得近了。
为了表示自己强烈的思念之情,他开始把手里的铺盖卷什么都在扔掉。
而且他觉得既然是到了大城市嘛,想学学电影上人家的城市人。
夫妻久别重逢,就要兴奋地冲上去,紧紧拥抱在一起……
“干嘛你!”一看他张开双臂飞奔上来,黄秋艳想都没想,把手里一个铺盖卷朝男人砸了过去。
吴新刚一把抱住,不大不小搂着刚刚好。
“秋艳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吴新刚突然降低音量,用只有自己的声音补全了整句话,“不想我吗?”
“滚,你赶紧滚——”黄秋艳压着嗓子朝男人嘶吼一句。
转身就走。
临阵脱逃,让食堂负责人暴怒如虎她也在所不惜了。
因为旁边几个同事已经停下手里的活动,在盯着她了。
黄秋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来打小工的,就是自己的男人。
她现在先暂时逃避。
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把吴新刚弄到角落,以死相逼,让他赶紧回去。
这个工地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誓死与你不共戴工地。
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绝对不能共戴。
因为自己如此潦倒的丈夫,一日三餐还要端着菜盆和大茶缸子来食堂打饭。
黄秋艳甭别病死,光是羞也羞死了。
还有一点更关键,她知道吴新刚就是来看门的。
那么自己每天晚上跑去方成利办公室的性福生活,从此可以休矣。
这是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
可是,她刚刚跑了没有几步,就赫然发现面前的天阴了半边。
食堂负责人看到她正干着活突然脱逃,那还了得!
一个移步换形,挡住了她的去路:“干什么去?”
“我——呃,我上厕所。”
“憋着,先干活。”
“憋不住——”
“憋着!”
这一句的口气就已经十分威严了。
黄秋艳肝胆俱裂。
什么无地自容,羞也羞死,什么被看门,失去自由自在的性福生活。
都不如保命来得要紧。
赶紧乖乖地回去进入卸车队伍。
吴新刚紧紧搂着那卷被窝,泪如雨下。
这一刹那他想到了死。
生无可恋。
这世界真的没有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