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忍不住妇人之仁地劝告吴新刚,组合厨这种家具,可以说比较值钱,最好是只做定制。
不要没事的时候做出标准的现货来,等人来买。
其实他只是不想在流行过去之后,吴氏父子手里又压住了好多套卖不出的组合厨。
吴新刚虽然不知道梁老板早就知道流行趋势,但他知道梁老板这样的劝告是诚心诚意地为他们好。
他感激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会在手里压货。
也不瞒你,我们也压不起。
不怕你笑话,自从那年承包木器厂亏了,我们家欠下一屁股债。
到现在我们还没还完,以前的债现在还有。
当时欠下那么多债,整天去要债的。
后来还是我大姐和二姐看着我家再这样下去,我爸就要被逼死了。
又帮我们筹了一点钱,帮我们爷俩到县城开了一个家具店。
不管怎么说,我爸也是老木匠出身,他技术还是很好的。
我这几年,跟着我爸也学出来了。
反正就是惨淡经营。
挣的钱除了留下一点生活,其他的都还债了。
能挤出一点是一点。
可债务也才还了一半。
当初就是欠的太多了。”
说到这里,吴新刚的脸上有些惨然。
显然,当年承包木器厂亏了,给他造成了很大伤害。
在他看来,可能要用自己的后半生去努力还债了。
梁进仓安慰他说:“不管怎么说,欠债这事,毕竟还一点少一点,越来越少,看得出来你挺能干的,过几年不就还完了嘛。”
“我不想跟我爸在这里干了。”吴新刚再次抬起头说,“我来找你,就想走你后门,去机械厂干。”
“去我小姑的机械厂?”这就让梁进仓很意外了。
小姑的机械厂效益好,工资水平在整个县城来说,那是最高的。
但是,毕竟机械厂都是技术工种。
吴新刚到现在为止,学的就是木匠,对于机械厂的活一窍不通。
他要是进了机械厂,也是需要从学徒开始干起。
对于一个学徒来说,工资高不到哪里去。
比起吴新刚现在跟他爸开家具门市,肯定差不少。
刚去当学徒,挣的工资别说挤出来还债,可能连生活都有点不够吧。
“对!”吴新刚重重地点头说,“我听说你小姑的机械厂要去沪海,我想报名也跟着去沪海闯一闯。”
哦!
梁进仓点点头。
跟着去南方的大城市干活,这确实是个办法。
但是对于吴新刚根本就没有技术基础的来说,就是去了沪海,仍然是学徒工资。
而且到了沪海,消费水平高,花的也多啊。
逢年过节也得回家看看吧,加上来回路费什么的,还赶不上留在老厂干呢。
其实说白了,梁进仓觉得吴新刚现在的状况,突然改行有点不靠谱。
或者根本就不可行。
“你想进我小姑的厂子,只要你愿意好好干,我可以给你说说。”梁进仓斟酌着说道:
“可是我觉得,你近几年来说,还是挣快钱最好。
要是改行的话,去了机械厂,等到你技术学出来了,可能不是一年半年能办到的。
刚进厂学徒,工资不高。
比你开家具店挣得还少。
我觉得你改行的话——应该是改不起吧?”
“改不起我也得改。”吴新刚态度坚决地说,“干什么无所谓,我其实就是想去沪海,只要能去那里上班就行。”
“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吴新刚再次抬起头,盯着梁进仓:
“以前我不知道,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最早的时候,你和黄秋艳订过亲!
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当初为什么要跟她散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吴新刚就像换了一个人。
有点声色俱厉的味道。
再不是刚来的时候那种畏手畏脚。
让梁进仓似乎再次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木器厂大太子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