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沟里的是公社那辆。
梁进仓还坐过。
雪天路滑,而且拉着郑主任,本来司机一路很小心的。
快到公社驻地了,司机也算松了口气,基本放松了。
速度就稍微有些快,拐弯的时候踩了一脚刹车,后轮瞬间打滑。
这种双排座的,在有些地方俗称“大头车”,本身设计的就是头重脚轻。
车斗里拉点货的话,可能还显得比较匀称。
要是空车,加上路滑,刹车稍微重一点,轻飘飘的后轮就妄图超越前轮,造成侧滑。
这辆在路上转了好几圈,然后掉沟里了。
等到梁进仓和郑淑叶赶到那里的时候,看到那辆翻倒在沟子里,四爪朝天。
驾驶室里的司机和郑主任血头血脸,不知死活。
已经来了好多人,试图打开车门救人,但是驾驶楼有些变形,车门打不开。
有几个人在旁边雪地里像狗一样疯狂地扒雪。
其实他们想扒出块石头,砸破玻璃救人。
国营饭店的女经理也来了,和她的女儿郑淑叶,娘俩趴在雪地上,隔着风挡玻璃朝车里哭喊。
几个公社医院的医生也是趴在雪上朝里面观察。
拖拉机站来了两辆拖拉机,车斗里放着被窝,准备把人救出来之后用拖拉机拉着去医院。
据说还有一辆链轨车正在蜗速赶来,用得着的时候可以把车拖出来。
梁进仓观察了一下车里的俩伤者,然后目测一下,沟子并不深。
而且从驾驶楼稍微变形的情况来看,事故当时车速并不快。
只是因为路滑的原因,就是出溜下来了。
虽然看着车里俩人血头血脸的样子,最多就是昏了过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等那边几条狗扒出石头,这边的人已经把车后门成功拉开了。
这更说明车辆受损不严重。
人群一阵欢呼,七手八脚把俩伤者弄出来,抬着就往拖拉机上跑。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跟着上了车斗。
拖拉机发动起来往医院跑,医生在车斗里给伤者检查伤势。
梁进仓问其中一个人“为什么不用汽车,而用拖拉机。”
“嗨!”那人顿足道,“全公社一共几辆车?巧不巧的全出去了,一辆在家的没有。”
梁进仓朝着人群喊道“大家都围上来,先把车翻过来,再把车推上去。”
这是一辆空车,自重不到三吨,现场几十号人呢,发一声喊,就给翻了过来。
然后梁进仓坐进去控制着车辆,几十号人轻而易举就把车推上公路。
前边拖拉机上,两个伤者已经醒了。
医生经过初步诊断,结论是伤得应该不重,最多有点轻微脑震荡。
郑主任的一条胳膊疑似断了,最好去县医院进一步拍片检查,必要的话做手术接骨。
一听说需要去县医院,郑淑叶和她妈不约而同朝路上张望,多么希望能有辆汽车!
大冬天的坐拖拉机上伤者很冷不说,就这拖拉机不紧不慢一颠一簸的慢性子,哪辈子能到县城啊?
这可是去救人!
母女俩都有些绝望,为什么偏偏全公社一辆在家的车也没有,是因为车太少了,还是冥冥之中注定要让伤者耽误救治?
正在这时,只见那辆本来四爪朝天躺沟里的,就像从天而降一样,从后边飞驰而来。
郑淑叶一眼就看到了开车的正是梁进仓。
心里一热,眼泪刷的滚下来。
在厂里惊闻她爸坐的车出了事故,大家都去救援,公社大院和医院里已经去了好多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梁。
十万火急拉着他就赶去了现场。
相较于其他所有人,她更愿意相信他,这种相信一点儿都不勉强。
而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在里面,好像只有小梁才能创造奇迹,才能成为她的骄傲一样。
现在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坐进开着暖风的,伤者和家属一下子安心了。
郑主任现在已经很清醒了,虽然满脸血,那只是车辆翻滚时磕破了头,皮外伤而已。
在后座上,老婆和女儿一左一右扶着,他得以用心观察此时这个开车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纪,或者还没有二十,虽然身体已经长开,但帅气的面庞还有一丝尚未褪尽的稚气。
道路上积雪依然,此时的速度比事故前速度更快,但郑主任感觉比事故前更稳。
他忍不住问“这位是哪里的司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整个夏山公社大小汽车加起来不超过一巴掌,司机翻来覆去就那几位,郑主任都很熟悉。
此时这位年轻人实在太陌生了。
偏偏看他开车,技术又是如此娴熟。
郑主任猜想也许是县里来的。
“这是我同事,小梁。”郑淑叶介绍说。
“木器厂的?”郑主任很是奇怪,“石国良带的徒弟不是吴光荣的儿子吗?”
“谁不说是呢!”爸爸思路清晰,说话正常,郑淑叶的心已经放下一半,说起这个话题,忍不住发牢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