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如果哪里说错了,请领导批评指正。”梁进仓说道。
“砖厂亏损的原因,总结起来就是成本居高,成品率偏低。
第一,本村砖厂用柴草烧窑,这种过时的烧窑技术其实适合烧制青砖,但现在市场需求是红砖,用柴草烧红砖,比用煤烧红砖成本高,残次品率也高。
第二,柴草价格每百斤四元左右,但因为柴草来源分散,需要专门的人力去各村收购,加上人工费用和运输成本,每百斤成本超出五元,更是远高于煤价。
第三,砖厂管理人员过多,厂长,会计,保管,外跑,还有专门的厨师,都是脱产管理人员,陪下棋的我就不说了,管理成本居高不下。
第四,由于烧制技术落后,残次品过多,所谓的正品质量偏低,在本地销路不畅,都是通过关系户卖到县城或者周边,又增加了运费成本。”
梁进仓的这一番侃侃而谈,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呆了。
公社干部对烧砖窑是外行,听他这一席话感觉茅塞顿开。
而肥田村长他们却是十分不自然,因为他们知道大仓说的都是实情。
平时他们没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让大仓这么一总结,才发现他们错得很离谱。
怪不得一直亏损呢!
几个公社干部交换一下眼神,都面露兴奋之色。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考察亏损原因,不管是社办企业还村办企业,只有找出原因,才能对症下药扭亏为盈。
那位身材挺拔的高个子干部叫苏致祥,三十三岁,是市二轻局干部,挂职到夏山公社担任副主任,主管工业。
二轻局的职责范围,包括汇集和分析企业生产动态、经济运行等数据指标,协调行业内部关系,监督指导行业开展互助合作相关活动。
以确保国有、集体资产安全运营与保值增值。
苏致祥在企业管理方面理论扎实,又善于实地考察,立足行业本质看问题,加上人年轻,有锐意改革的拼劲,其业务水平放在公社一级的基层,那是其他干部无法企及的超高存在。
但今天就是面对这样一个小小的砖厂,苏致祥居然遇上了一个比自己更为清醒,分析问题更为精准的年轻农民。
他立时反客为主,就像捡到宝了一样,热情地招呼梁进仓坐下,问他叫什么名字。
并且以不耻下问的姿态,诚恳地问梁进仓
“小梁啊,既然找到亏损的症结,你对砖厂接下来的运营有什么建议,怎么才能扭亏为盈呢?”
苏致祥的问话立刻让肥田村长和王连举很紧张。
因为他们听得很清楚,砖厂亏损的症结,其实就在于烧窑的技术落后,导致次品过多。
那么要想扭亏为盈,第一条就是要换技术员。
王连举忍不住自告奋勇道“用煤烧砖我也会。”
梁进仓不屑地讥讽道“吹牛吧,你会用煤烧砖?会用煤还用得着用柴草烧了两年!”
“我真会。”王连举瞬间脸红脖子粗,这可是关乎他的金饭碗啊,叫道,“来梁家河之前,我在别的砖窑早就用煤烧砖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啊!”
肥田村长毕竟是多年的村干部,小舅子这话一出口,他立时想到三个字,“上当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梁进仓冷笑道
“既然你会用煤烧砖,来梁家河却用柴草烧了两年,你什么居心?
你知道砖厂干了两年,亏损了多少钱吗?”
王连举结结巴巴道“我只负责技术,又不是会计,我哪知道。”
梁进仓严厉地说道
“你让砖厂巨额亏损,这些钱谁来出?还不是村集体分摊到每家每户头上。
按照砖厂的规模估算,两年的销售额满打满算不超过两万两千元。
而全部的经营成本不会低于四万五。
加上基建投资四万元。
砖厂干了两年,到现在为止,亏损额保守估计已达到六万三千元。
你明明会更先进的技术,却故意用落后技术烧窑,故意让我们村巨额亏损,你为什么要祸害我们村?”
说到这里梁进仓已经十分愤怒,啪的一拍桌子“谁派你来的?”
王连举张口结舌,这番话让他快吓尿了。
肥田村长却是在心里顿足捶胸。
猪啊,真是猪啊!
而旁边的会计惊叫一声,就像见了鬼一样指着大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