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民对王一民说,一民啊,哥当年没有考上大学是哥终身的遗憾,你一定要争气,考一个好大学,为咱们老王家争光。你也知道,对咱们农村娃来说,考上大学是跳出“农门”唯一的出路,“穿草鞋还是穿皮鞋,端泥饭碗还是铁饭碗,全在高考一博。一民啊,我也知道,这是很残酷的。
王爱民还说,残酷首先体现在高考预选制度上。因为咱们省的考生实在是太多,1982年5月起,想参加当年高考的考生,必须先报名参加预选考试,如果落选,将不具备高考的资格,提前“出局”。预选制度一直保留到了今年。也该你们倒霉,这是咱们k省高考预选的最后一年。
所谓唯一,是指1986年是山阳市唯一一次把全市的考生都集中到市区,各县不再设考场。
王一民说,看看,城乡差距出来了不是?山阳市的考生能在家门口考试,咱们却要提前坐车到山阳去。也不知道换个环境,成绩受不受影响。
王爱民说,一民啊,今年的形势就这样,虽然不公平,但对咱们西山县的考生来说,都一样。咱们家兄妹12个,至今没有一个人考上大学,现在就看你这最后一炮药了。你可得给咱们家争口气。
在“第一、最后、唯一”这样特殊的年份,在王爱民的一再嘱托下,王一民只好拼了。
每个教室学生的课桌上都摞着几堆书本和各种学习资料,大家午休时也只能趴在课桌上。如果你在大家睡觉时走进教室,你会发现眼前的场面就像是野战排的士兵正躲在掩体里,随时准备听候长官的一声令下冲出去来做战争的炮灰。
在王一民看来,他们不是硝烟弥漫战场上的炮灰,但他们绝对是不见硝烟的高考之路上的炮灰。有时候,当他趴在课桌上正在做着短暂的美梦时,会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这时候,他的手臂会感到极为酸麻,而脸上也会出现红一条白一条的印痕。看看周边的同学,有的在打着呼噜,有的嘴角流着涎水,也有的会在睡梦中高呼:“老师老师,我错了。”整个场面惨不忍睹。
目前,王一民感到整天都是筋疲力尽、昏昏欲睡,精神状态极差。因为高三的学生每天5点前(在夏令时期间,其实是4点以前)就要起床,晚上10点半以后才能走进寝室。早*、上午的广播体*以及下午的课外活动早就取消了,他们每天除了吃饭,大约有16个钟头都在无边的题海中挣扎。
学校食堂的伙食质量又让人欲哭无泪,主食是夹生的米饭和粘糊糊的馒头,而菜总是大锅所熟的白菜或包菜。这种饭菜吃多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减肥,当然你必须忍受胃吐酸水和营养不良的双重危害。星期天和节假日早就取消,他们每两个星期过一天,好让学生们回家带些钱、咸菜及换洗的衣服。
王一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回到白草湾自己的家里,吃上两顿家里特意为他改善的可口饭菜。
在学校,王一民最害怕的就是那个秃顶的数学老师,老师的头上还有一大片胎记,眯眼去睢,酷似南极洲的图形。老师总是拿着一张张的挂表走进教室,挂表上写满了让王一民头痛的难题。老师开口讲话,王一民就会自然而然地随着老师语音的节奏慢慢进入梦乡。老师用粉笔头儿砸人的功夫堪称一绝,就像是练了弹指神功一般。在数学课上,因为王一民习惯睡觉,他的脑袋就成了全班中弹最多的区域。
除了数学外,王一民的其它科目还是不错的。他们早在高二的时候就分了科,他上的是文科,而他心仪以久的那个女生则上的是理科。这让王一民无奈,因为他们两个人在校园里碰上一面都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