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敌人持有重量级的兵器,也未必能敌得过梵的赤手空拳;
就算敌人再来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未必能够逃过他的纹徽「炎狱修罗」。
就算是白银骑士团的最强骑士艾尔方斯,也未必能与他平手。毕竟,「冰」是永远斗不过「炎」的。”
“原来如此……殿下的计策果然能够远谋,臣下真是目光短浅,不得不心服口服。先王若是能看见殿下的才能,也会感到欣慰吧,范伦铁诺定能在殿下的统治之下,永存于世。”
范雷克索扬起了嘴角,他对卑微下臣的赞析并没有感到不悦。
“本王要休息了,汝退下吧。”
臣下得令后,鞠躬后便从殿中离开。
此刻的皇殿,在夜里仍是灯火通明。一丝黑雾躲过士兵的耳目,悄悄侵入皇殿,并停留在范雷克索的身后。
范雷克索并没有在意黑雾的存在,而是继续着他所余下的事务。
“一国之君,还真是繁忙啊!”
在他的身后,渐现一个说话的声音。范雷克索仍然不多加理会,没有回头。
黑雾渐渐露出人形。这个神秘来客的模样像是一名来自异域的男性暗夜使者。
宽檐帽下,紫唇白发,一副半人半鬼的面庞。身材苗条,萦绕着怪异的魔息。
服饰异于常人,夹克与紧身裤因受咒符加持而在肉眼中变得模糊昏暗。
只有被称作「死灵术士」的人,才会有这副面貌与服饰。
而自从「时都沃明贝勒之暴乱」后便消失无踪的神秘术士,于今天,此时此地又再度现身了。
“君主大人还真是野心勃勃啊,你的野心绝对不仅限于范伦铁诺王国的土地吧?你当真会实现当初的承诺,分一块领土给我?”
范雷克索终于转过头来正视他,“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回答仿佛撕破了承诺,不过,又意味不明。
“你在开玩笑吗?殿下。”死灵术士感到疑惑不解,习惯地把弄着手中的几支匕首,反射的金属银光跃动在半空。
“想要我将领土「给」你,是绝不可能的。本王打算,助你攻打西方的一些小国,取得胜利后便赋予你这些小国的暂时管理权。”
“哦?然后呢?”
“本王的军队,再次从东方出发征伐,将这个星球绕过一圈,直至到达你所管辖的这些小国。
到时候我就会收回管理权,不管你是否愿意。亲爱的朋友,请趁着在那一刻到来前,好好享受本王赋予你的诸侯之权吧。”
术士开始咯咯地笑起来,“果然不愧是一国之君,高超的谋略以及手段,比你们的先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只有如此贪婪的你,才会持这样的想法吧!”
范雷克索朝他的方向瞟了一眼后,继续把注意力集中至手中的文件。
“你们死灵术士的「傀儡巫术」,对于本王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有了你们,本王的兵力可以扩充接近一倍之多。
表面上,我们有正规的人族军团作为战力。可是除了你我外,便再没有人知晓我们还有强大的「不死军团」。”
“——打住,殿下。”与生俱来的如动物般灵敏的直觉让术士警觉了起来,“外面似乎来访了一个很厉害的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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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秘密潜行的女子——泽莱雅?赛文索兹,停下了脚步。在她眼前,灯火未泯、从内而外却充满神秘阴森气息的皇殿引起了她的注意。
泽莱雅背负着的「家伙」们正不祥地颤动。
皇殿门外无士兵把守,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不仅如此,四处甚至没有一点生命的脉息。
鉴于此,她将加附于自身的隐匿符咒解开。像是褪去了漆黑宽大的风衣一般,一阵风过后,符纹失效融于空气中。与此同时,妙龄女子的苗条身影渐渐现出。
面容苍白却美丽异常;
褐色的束发用发簪结在脑后;
身穿此刻染上夜色、却华丽不改的湛蓝丝装;
身后背负着数种「剑」类兵器,论外貌泽莱雅彷佛是一个来自东方异域的女剑客。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在曾居住过的东方,她又被其他人称为「女剑圣」。
她解开了「匿符」——如此冒险的目的是以便好好观察眼前的情况。
这股似乎在宣告着死亡的魔息,与当年身在时都沃明贝勒的时候非常相像——不,应该说简直是无异。
当年,泽莱雅迟来一步,没能拯救沃明贝勒人们的性命。在她到达前,整座都市早已化为血光漫天的丧尸之都。
所幸的是,她最终在附近的树海中救下了一名少年。
后来这名少年还成为了自己的弟子。
泽莱雅为他教授自己平生所学之剑术;
她满怀愧疚,并对他灌入了亲情的爱。两人相依为命,即是师徒又是亲人。
皇殿中散发出的魔息与当年时都所存的魔息完全无异。
泽莱雅提剑往前。剑气随着身躯的移动搅乱此地固有的魔息。
她突然想起,范伦铁诺的主人此刻应该也在灯火未灭的皇殿中。
魔息之源——死灵术士也确定身在其中。这么说的话,他们俩很有可能已经认识并串谋在一起了。
前往皇殿的大道走到一半,她停下了脚步。
“范雷克索……你的对手并不是我。”
泽莱雅再次展开隐匿符纹,待自身与黑夜融于一色后,施展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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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落日前,艾尔方斯乘上坐骑圣龙黛斯菲尔,从烈鹰宫殿出发,夜晚银月升起之时到达皇宫。
从正门步入时,他便警觉起来,隐约中感觉到,附近有一双神秘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艾尔方斯今天与白银骑士团的其他伙伴一同训练了整整一天,身体和精神上都有几分疲惫了。
休息时忽然想到,与普莉西亚分别几乎有三个月之多,强烈的挂念再次涌起,便不顾疲惫,动身前往皇宫。
艾尔方斯已经从信使那边听闻过最近在皇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包括范雷克索借会议比试之机将王军司令击伤、并一举吞并王军一事。
国军的改变,是范伦铁诺继先王逝世后的第二波不小的动荡。
在他心中,隐约存在有一股不安。危机感时刻萦绕自身。
这个国家……艾尔方斯的祖国,正面临着危机。
他不管这么多,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看望久未相见的普莉西亚。
黛斯菲尔幻化作如管狐般身躯大小的雏龙形态,收起羽翼与气息,跳上艾尔方斯的肩膀。一人一龙一同前行。
艾尔方斯走在皇宫中,发觉异常平静。
此刻他身处于一个被众多巨大树干缠绕包围着的庭院中。
这是一座皇家后院,一座皇宫贵族们才有资格享受的伊甸园。
诸类魔力植物生长得异常茂盛,即使是夜色也不能掩盖住它们那近乎发耀的碧绿。
青翠的点点微光如萤火虫般分别在树干的缝隙中缓缓升起。
艾尔方斯在过去曾听普莉西亚提到过,她自己一旦心情不畅,例如被父王斥责后,便会过来庭院这边散步。
艾尔方斯还曾开玩笑说,我现在终于懂了为何你的双瞳是绿色的了,那是因为看多了这些青翠得发耀的魔力植物啊。
可是今晚,艾尔方斯却没能在此处寻找到她的身影。
正准备离开时,偶然地嗅到了一阵香气。
艾尔方斯四处环顾,直至动用了魔力并将其加附到感官上,才能发现到香气的来源。
“孩子!小心后边!”
敏感的黛斯菲尔提醒着艾尔方斯。他一回头,一支利剑便迎面袭来。黛斯菲尔灵活跳开,艾尔方斯迅速拔剑,透亮的魔法粒子在那一瞬间构造成兵刃。
艾尔方斯的拔击接一个往上的挑击把几乎要刺伤到双眼的暗袭利器击飞。
清脆的交击声过后,被击飞的利剑忽然在空中解体,化作粒子消失无踪。
“这是,由魔力粒子凝结成的剑气?”艾尔方斯暗暗想着,能够运用到如此上乘的魔武技,看来偷袭的家伙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解决的对手。
不过,这个人来皇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神秘的不速之客,立在庭院正中央。
艾尔方斯无法辩清其身影,估计这个人利用了隐匿魔法,一直藏在这个地方。
如果这个人是来实施暗杀计划的话,为什么会主动暴露并攻击自己呢?
这点让艾尔方斯不得其解。他让黛斯菲尔跳离自身,自己单独应战。
“来者何人?”不速之客没有吭声,而是以三支漂浮半空、由魔力凝聚而成的虚空兵刃施展第二波攻击来回应骑士青年的问题。
不速之客将手向前一挥,利刃听令一般破空飞出,目标是面前的骑士青年。
艾尔方斯以一个弧击将三支剑一齐挑开。
敌人的飞剑被斩断后立刻散作粒子。可是此时,他发现神秘来客的周围又凝聚起更多的魔力粒子兵器。
这次是十二支比前两次更大更长、袭行速度却不减的利剑。
艾尔方斯料想到,要一次过顺利躲开十二支利剑而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将魔力强行灌注到左手手背,瞬发纹徽「极北之辉」。
在神秘来客眼前化作一道极昼白影的艾尔方斯,跃动着穿过剑雨,贴近那个袭击者。
神秘人动作不慢,反应奇速,从腰间抽出兵器,准备进行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近身战斗。
弯月般的银光闪过艾尔方斯的眼帘,神秘人单手取出神秘的兵器进行抵御,让艾尔方斯的剑无法再前进一分一毫。
“武士刀?”他再次暗自吃惊。
他发现这个神秘人居然是一名身材苗条的女子,不过似乎她力大无穷,居然只用单手便轻易抵御住了他那受着纹徽加持的攻击。
此时贴近敌人的他再次嗅到了那迷人的香气。
艾尔方斯的注意力从气味方面转移开。
敌人那纤细的左手,灵活地从身后抽出了刺剑,寒光熠熠,并朝艾尔方斯的腹部刺去。
艾尔方斯往自己的剑上使力,依靠弹力将自己弹离至半空,使得自己身处刺剑的攻击范围外。
半空时,他以圣剑丹利泰尔朝下挥击。
从剑锋上溢出的寒气如猛兽一样将大地纳入口中,而咆哮着拔地而起的冰柱宛若利牙,并将地上的一切作为猎物全面吞噬。
尽管如此,女子不慌不忙,像是预测到冰柱的数量以及它们刺破地面升起的准确位置一般,蜻蜓点水般灵巧地一一躲开。
艾尔方斯熟稔各种剑类兵器的强弱利弊以及攻击范围,并懂得在面对成为敌人的这些兵器时迅速作出对策。
不过似乎眼前的敌人,比他更为精通剑器。
而且这个女子看起来也很熟悉艾尔方斯的进攻手段。
这个敌人,不好对付。皇宫的人有危险。
意识到了这些,艾尔方斯打算进一步解放纹徽的力量,要将敌人击败并捉拿。
“黛斯菲尔……准备作战吧!”
圣龙准备将储备已久的光芒释放出来。
可是这时,神秘女子的动作出乎预料外。她停止进攻,却愤愤揭开了自己身上那受隐匿符咒处理过的黑色风衣,并以最大的力度朝艾尔方斯的方向甩去。
艾尔方斯挪身躲开,目光满怀惊讶,紧盯着那个女子,剑仍然指着前方,未敢松懈警惕。
女子看见他这个举动以及神情,似乎更加生气了,用纤细的声音咆哮道:“艾尔方斯,乃居然不认得我了!”
艾尔方斯再度吃了一惊,“什么……你是……啊!不会吧?”
褐色束发、湛蓝丝装、背负群剑……抛开裹身外衣的女子,整一副东方装扮的女剑客,正是几年前艾尔方斯与普莉西亚分开后,在树海中邂逅的女师父泽莱雅?赛文索兹。
终究意识到对方是何人的他,心中大喊糟糕。他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着自己的「师父」动武了!
“师父你……这也怪不得我啊!为何你要装扮成刺客的模样,偷偷摸摸潜入皇宫,还袭击我呢……喂,等一下!听我说!”
没等徒弟解释完,泽莱雅便提着不知什么时候取出来的棍棒,生气地追了上来。
见师父来势汹汹——这回她真的是生气了,艾尔方斯带着不明所以的黛斯菲尔亡命奔跑在漆夜中无人的大道中。
奇怪……今晚为什么会没有守卫过来巡逻的?
不管了!现在逃命要紧!从师父的棍下逃命要紧!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黛斯菲尔竭尽全力用双爪紧抓着他的肩膀,追问道,它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也不知道是艾尔方斯从哪里结识到的。
“她是我自离开冰雪宫殿后遇到的师父!我的剑术还有一切都拜她所赐……不过,她现在好像好生气啊!”
带着圣龙一起逃跑似乎很不方便,艾尔方斯先让黛斯菲尔飞离皇宫,自己随后跟上。
而他不让黛斯菲尔幻变回原来的腾龙模样,其原因是怕引起皇宫内的一阵恐慌。
他迅速穿越过皇宫的长廊,拐过几个弯,试图甩脱身后的追击者,可却没能成功。不愧是师父,泽莱雅对艾尔方斯行动和反应可谓是了如指掌。
直道的尽头是一间没有亮灯的大厢房,按当下情况估计暂时没人住在里面。
待再靠近一些的时候他更是发现房门并没有锁上。
于是他打算利用转角的这间房间,甩开师父。
「嘭」地一声撞开半掩的门,艾尔方斯冲进房内。四处昏暗一片,借着从窗户外投入的月光,可以依稀看见这间屋的布局。
屋内到处都是蕾丝花边丝绸做装饰,而且桌子上、窗台上都摆放着一些洋娃娃,椅子上还散落了一些晶莹得可以反射月光辉煌的石头。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判断此间应该是贵族少女的私人厢房。
他不管其他闲事,凭借微弱的光芒四处环顾,寻找可以逃窜的另外一个出口,最好就是窗户。他盘算着,只要不碰到厢房的女主人,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在屋内没走两步,艾尔方斯马上觉察到,似乎有一股熟悉的风息缭绕四周。
“是谁?”从厢房的另一边出来,普莉西亚朝闯入自己房间的不速之客厉声喝道。
她的出现伴随着一阵阵未散的花香和湿润的气息,朦胧的月光下,浴巾裹着身体,未干透的赤发随着夜风摇曳,双瞳怒视着来人。
当普莉西亚仔细看清楚来人的面孔时,不由得双颊微红。
“你……怎么会在这?”感受到艾尔方斯身上那未散的魔息以及手背上余光仍在的纹徽,马上问道:“你……和谁动武了?”
“对不起,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了,麻烦你借路,让我离开!”艾尔方斯想了想,急中生智,立马改口道:“不,麻烦你……帮忙把我的气息隐藏起来!这样她就不会找到这里了!拜托!”
艾尔方斯双手合掌乞求着。
“她?”普莉西亚意识到,他正被一女子追踪。
面对艾尔方斯急切的请求,普莉西亚虽然还有疑惑,不过也不再多问,立刻往四周展开不易被他人察觉出的风之结界,斩断屋内人的魔力气息,也切断了外来人对屋内的感应。
泽莱雅追着追着,拐弯后正准备继续前进时,忽地发现徒儿的气息从某处开始便中断消失。
“那个家伙……”泽莱雅四处环顾,此时又感觉到,有士兵正要往自己这个方向巡逻过来,便不情愿地放弃了追逐艾尔方斯,一个轻跃,跳至宫殿的屋檐上,伺机逃跑。
躲藏在屋内的艾尔方斯连大气都不敢喘,脸颊焦急紧张得通红。普莉西亚见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拼命追他的女人到底是何人,居然还会令艾尔方斯畏惧成这个样子。
“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过了好一段时间,普莉西亚交叉双手在胸前,满脸不悦地望着突然闯入自己卧室的艾尔方斯。
他瘫坐在椅子上,逃过师父的魔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过此后,他还要接受普莉西亚的「盘问」。
“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那个女的是谁?”
果然普莉西亚对「追杀」艾尔方斯的女性非常在意,为什么不是男性,而偏偏会是女性呢?
她绷着脸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外边,欠下了什么情债吧?”
艾尔方斯连忙摆手,“你别误会啊!那个人……她……是我师父啊!”
然后他将今晚的事情详细道出,这才让普莉西亚解开先前的疑惑。
“原来如此……不过你师父为什么要追杀你呢?”
艾尔方斯无奈摊手,“我也不晓得!她的脾气一向都很怪……”说完他还小心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看见他这副害怕的模样,普莉西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托着下巴说道:
“不过说到你师父……实话实说,你的师父还真厉害,居然能教出你这个徒弟来!”
两人自先王去世后,便隔了几个月不曾相见。这次偶然的重逢,让两人间的话语多了起来。
互相久违地寒暄几句,确定了彼此最近的状况后,两人相拥而喜。
而当普莉西亚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是裹着一层薄薄的浴巾、未曾穿上任何衣物的情况下与他聊话的时候,双颊再次变得苹果般通红,并责备艾尔方斯光顾着看,忘记提醒她这回事。
她急忙跑回浴室,艾尔方斯也在内心责备自己太过得意忘形。
短暂的重逢后,艾尔方斯向普莉西亚道别,向外面环顾了一眼,在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离开她的卧室。
走出外边,他心想,再怎么躲,始终都要去见师父的。
而且现在师父的情绪应该也稳定下来了吧……但愿她不要再这么激动,徒儿真是吓怕了。
离开皇宫后,走出王都,果然,在一片草叶正翩翩起舞的平原中央,一袭蓝衣正等待着艾尔方斯的到来。
远处目睹了泽莱雅那熟悉的、时刻背负着各类剑系兵器的纤细苗条背影,艾尔方斯轻呼了一声「师父」。
泽莱雅稍微回头,用眼角瞟了徒弟一眼。
忧伤的表情在美丽苍白的半脸上呈现。
不知什么时候,束发簪被取了下来,无拘束的长发在空中波浪般飘动。
当年从树海中捡回来的奄奄一息的少年,经过多年磨砺,已经长成一名气宇轩昂的青年。
月色下,泽莱雅所背对着的艾尔方斯是如此地挺拔。
束于脑后的银桑般长发任风撩拨,漆黑的链甲包裹全身,腰间悬挂着极冰圣剑丹利泰尔。
精通师父所教授的剑术与知识,左手更是掌握着神秘纹徽「极北之辉」的力量。
和预言上的说法一样,他确确实实是「极北的曙光」啊……可是,范伦铁诺那注定的亡国命运,真的会因为这一丝曙光而完全改变,甚至颠覆吗?
“和我……一起离开范伦铁诺吧。”师父那双月眉般的瞳凝望着虚空,对艾尔方斯呓语一样说着。
“什么……啊?”
“和我一起离开范伦铁诺,回东方生活吧。”
艾尔方斯确认自己的双耳听清楚后,无奈拒绝。“对不起,我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先王去世不久,国内动荡不断。现在的范伦铁诺正需要我和我的骑士们,我是不会在这个存亡之秋退缩的。师父……”
艾尔方斯乞求道,希望师父能够了解徒儿的夙愿以及体会他那报国的情愫。
泽莱雅转过身,正视着艾尔方斯的双眼,像是为他纠正错误一样说着:
“单凭你一人……即使是算上白银骑士团,也几乎不可能拯救得了这个国家的。”
一阵带有魔息的风从天空上降下,并吹向艾尔方斯。
吃惊的泽莱雅隐约听见了潜龙的低吼。
白龙黛斯菲尔之影盘绕着眼前的青年,在夜中发散着光耀。
“报效祖国……也是抚养我的「母亲」黛斯菲尔的本意啊!”此刻正受黛斯菲尔的光之力量萦绕着的艾尔方斯,如此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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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莱雅只是纯粹不愿意失去艾尔方斯而已,只是不愿意亲眼目睹到自己最疼爱的徒弟,明知结局还要奋不顾身地投入亡国的火坑中。
且不论他是继承了自家剑术的传人,也不论他是掌握着白银兵力的骑士,超越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与自己生活了七年的、感情联系已如血浓于水的「亲人」啊。
对于泽莱雅来说,这个青年已经成为了心中无可取缔的存在了。
这正是所谓的「超越了一切情感的亲情」吧。
飞蛾扑火,伤心的不是飞蛾本身,而是亲眼目睹到这悲惨一幕的有关联之人啊。
范伦铁诺灭亡的命运是注定的。可是,这个青年的命运却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何必,一定要将这个青年的命运与范伦铁诺联系到一起呢?
确切地说,何必要将两者强行捆绑在一起呢?
艾尔方斯这个名字,应该是作为一个「经一生钻研、剑术之武练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剑之宗师」如此名号受世人传颂而流芳百世,而不是作为一个「率领白银骑士团的团长最终为国捐躯」的英勇烈士啊。
“艾尔方斯……你真的知道……王国中正涌动着的暗流阴谋吗?”
他没有言语。
“你所期望的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还是沉默。
“皇家骑士团,在东部尽数诛杀我等异族。还记得我们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平原吗?你……
你是否能想象到,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全因那些所谓的骑士,而变成了人间炼狱之地吗?
重税、抢夺、征兵、蹂躏……我们东部原先是王国疏于管辖的自由地区,自你离去、皇骑前来驻守后,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和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时我就明白,这就是,范伦铁诺的铁腕啊!这就是,你所要报效的祖国所用于对待平民的铁腕手段!”
“师父……我敢担保,在干这些恶事的人当中绝对不含有我们白银的骑士。而且我……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报效祖国,改变祖国。”
“你除了推翻范伦铁诺的政权,就别无他法了。否则,这样的循坏会一直轮转下去。”
“什么……”这点艾尔方斯不曾想到过,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所以……艾尔方斯,你还是跟我一起离开吧。范伦铁诺,不是一个值得让你为之捐躯的国家!”
此时泽莱雅的语气已经接近乞求。
艾尔方斯抬头仰望着上方的黛斯菲尔,然而只能望到龙首的下颚。
“艾尔方斯,你的道路,也只有你才能选择。”黛斯菲尔如此回答了他无声的疑问。
复杂的心情在胸中骚动。
何去何从?
为了什么?
为了何人?
此时,在他心中浮现一个跃动的身影,是属于那个少女的倩影。这样内心中的一幕,促使他有了做出决定的勇气。
“对不起,师父。我不能就这样跟你离开。”
艾尔方斯坚决拒绝。
泽莱雅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答复。为什么解释到这个地步了,都还是听不进去呢?
看来这个家伙,已经做好飞蛾扑火的准备了。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只能茫然接受这个结果。
“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如果祖国的命运是注定的,正因如此我才要去改变它,即使要赌上自己这条性命!泽莱雅师父,珍重了。”
没有解释太多,他准备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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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份文件阅毕,范雷克索在桌前伸了一个懒腰。此间,一张信笺从一本打开的书籍中滑落下来。
“致爱子范雷克索:
自那局对弈后,本王已了知你的雄心。大智若愚者,非你莫属。
此前,本王私自决定了范伦铁诺的继承者候选人。
一为爱子,另一个为当今白银骑士团团长艾尔方斯。
在你与他两者之间作出抉择,真是难为本王。后经过深思熟虑,最终也得出了结果。
在本王的教导下,你自小已懂得何为弱肉强食,何以实施宏图大业。此王才不可多得。
本王对你偏爱有加,也信任于你,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定能让王国长存于世。
另外,为避免你们两人因王位引起争端,本王已对他人下过亲口密令,派遣白银骑士团前往北墙驻守边疆。
此信一公布于世,便无人能阻碍你登上王座。路卡里斯一世,亲笔……”
这封父王留下来的遗书,无论看上多少遍,都能够让范雷克索内心蓬勃涌动。是啊,有了这封信就可以让横亘在自己王路上的最大障碍给扫除。
“差不多是时候,让白银离开王都,好好休息了。”
范伦铁诺王国,炼金元历一三二年,白银骑士团受于先王之命,被派遣至北墙,以十年为限驻守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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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方斯自南战后回归王都,接受嘉赏,不乏金银爵位。未几,先王暴崩,国殇,女泣。
后艾尔方斯乘机暗谋,不断壮大白银,集军结兵,嚣张不已,气焰将升,妄自称王,惹诸军不满,疑是叛变前征。先王有眼,遗言流放白银至北疆。”
此处仅摘艾利克斯爵士之著作《王史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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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伦铁诺公国炼金元历二五六年,幽暗之月。
皇家骑士团前团长梵?提泰伦,终于从漫长的回忆之梦中苏醒过来。
他铭记那次百年前的皇骑封礼,「血之盟誓」中那股魔力的涌动。
此时,他发现自己的左手掌中血迹斑斑,看来是在睡梦时,无意中碰到了腹部的伤口。
他将那沾血的手掌,按在刻有纹徽的手臂上,让纹徽将血吸入,正如那次「血之盟誓」那般。纹徽的色泽从暗红转变成朱红。
“范伦铁诺是我心中的圣洁。那是我的荣誉所在。可是你却把它摧毁了,你的叛变……致使我的祖国灭亡。艾尔方斯……下次……绝对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