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秋雨下到五点终于停了,庭院里到处散落着泛黄的树叶,随处可见湿哒哒的。
赶在暮色降临时,忙活了一下午的许姨,终于按时按点准备好了晚餐。
许姨在围裙上擦拭着手,正准备上楼叫人,恰逢这时温织扶楼梯下来。
许姨便开口说:“温小姐,晚餐已经备好了,年先生还在书房,你看你方便去叫一下年先生吗?”
温织没有犹豫应道:“方便,我这就去叫他。”
她转身重回楼上。
几分钟后,她站在楼上的共用书房门外。
她抬手敲门。
“进。”
室内传来年浔的声音,温织得到许可这才推门进去。
年浔不喜欢光线偏暗,所以整个书房里的灯光特别充足。
温织抬眼望去,看见层层叠叠的书架下放着一张高背椅,此刻年浔坐在椅子上翻阅书籍。他身后是墨绿色法兰绒窗帘,与脚下暗红色地毯相映衬。
“你那位好朋友走了?”年浔翻过一页,抬眸看向门口,只见温织一人,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温织走进来,吸音地毯大程度隐去了她的脚步声:“孟繁说她今晚就要回白市,只能下次再来陪我。”
年浔又翻了一页,头轻微弧度侧偏:“不是关系很要好么,难得才见你一面,这次为你留下几天又何妨。”
这话听着很没人情味。
不过也符合年浔的性情。
温织大致知道年浔的情况,他六亲缘浅,还没什么朋友,除了谈生意或参加各种会,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
她有意反驳:“不是难得见面就一定要为我改变原定行程,下次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又不高兴了?”年浔重新抬起眸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温织。
温织绷着一张小脸,站在那不进也不退。
年浔说:“如果是让你觉得不高兴的话,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说的也是。”
他没像平时那样冷情,倒让温织觉得意外。
看,他眉梢眼角还凝着笑意,与平时的刻薄一面有很大差别,整个人看着都温柔了。温织在心里想,这人原来也会好好说话啊。
她领了年浔的好意,并说:“我是来叫你下去吃饭的。”
年浔先是微愣,随即弯了弯唇唇角。
伴随着‘啪’的一声,他合上那本厚厚的书籍,起身放回书架上,然后朝温织走来。
“走吧。”他说。
温织本来可以先出去,走在他前面,这会儿却慢了一步,故意跟在他后面。
下楼的这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一话,在餐桌前坐下后,年浔一晃眼便看见温织不知是从哪里掏出来一瓶酒。
年浔挑眉:“哪儿来的?”
温织佯装淡定:“打电话从外面订的。”
年浔目光落在那酒瓶身的标签上:“人头马金色年代,这酒你都能订到,破费了。”
温织:“没有破费,反正也就……”
年浔睨着她:“记我账上的?”
温织没继续往下说,她讪笑着过来给年浔倒酒。酒色浓郁,香气……算不上浓厚,年浔轻嗅那奇怪的酒香,眉心轻蹙。
他见过的好酒数不胜数,所以温织今晚拿出的这瓶酒,他一眼就认出是上过白兰地榜单之一的人头马金色年代。
虽闻起来奇怪,为了给温织一个面子,他还是拿过来浅抿一口。当辛辣深入喉咙,年浔眉头蹙得更深了些,表情不太好看。
温织弯腰问:“口感怎么样?”
年浔:“不怎么样,像是假酒。”
“……”不是像!本来就是。
温织眼神闪躲,年浔忽然偏头睨着她:“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温织连忙否认。
年浔也不认为温织会放什么在里面,但比起温织放点什么在里面,他更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温织坐回对面,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咧嘴说:“这六十块钱花得还算值。”
‘哐’的一声,酒杯掷回桌面。
温织吓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这杯酒给抖洒。
她定了定神,再看过去时,发现年浔脸色变了。
“六十?”年浔似不确信。
温织点头。
年浔还是不确信,指着那瓶酒:“六十块?”
温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对啊,我又没多余的钱,能请你喝六十块钱的酒,已经很够意思了。”
呵,够意思!
年浔:“让谁送来的?”
温织:“外卖。”
“……”
气氛静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
年浔好气的同时,又为温织的行为感到费解:“那你为什么偏偏选一瓶跟人头马一样包装的……地摊货?”
温织给出的解释十分正当:“因为我看介绍说,这酒贵在包装,送亲戚请客都倍儿有面子。”
“……”
总共六十块钱,这酒瓶还贵在包装,那里面的酒值多少?
五块?十块?
年浔回想自己这一生,哪怕是他最失意的时候,也没喝过一千以下的酒。
“温织,你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