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叫什么名字?”医师好像心有所感,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抬头问道。
“吴金星。”两个抬着吴金星的学生中的一个回答道。
“吴金星啊?把他放到那张空床上去吧。”医师看了下一眼,确认是吴金星后,指着角落里的空的病床说道。
医师刚说完,立刻就有人不满的跳了出来:“凭什么他可以躺在那张床上?”
其实这里有不少人都是需要躺在病床上养生的,但是因为床位是有限的,所以只能被迫坐在过道上。自然而整个医疗室内唯一一张空的床自然也被不少人盯上了。
但由于医师没有发话,再加上有人主动要求躺在那张床上,也被一口回绝,所以导致上面一直是没有人的。
如果自己很惨的没有床可以养伤,心里会感觉极度不平衡,但如果别人和自己一样惨,那心里就会好受很多。于是这些人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能躺在那张床上,除非是自己。
而吴金星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个微妙的平衡。
“不就是因为他蛋碎了吗?那我们伤的也不比他轻啊?”
“就是,不应该是先来后到的吗?”一个一早就在这里的学生说道。
“够了,都给我闭嘴!”医师吼道,“这里是医疗室,不是你们家。”
“那他凭什么可以躺在床上而我们不行?”第一个说话的学生坚持的抗议道。
“凭什么?”医师凛冽的目光扫过来,让那个学生不禁打了个冷战,“就凭这里我说了算!”
然后他又扫视了医疗室一圈,冷冷的说:“还有谁有意见吗?有的话就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接着又对抬着吴金星的两个学生厉声说道:“你们两个还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病人抬到床上?”
但这时那个学生又喊道:“这里是武院,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凭什么你说了算?”
医师听罢,顿时火冒三丈。他大步来到那学生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像是提小鸡仔一样把他直直的扔出了医疗室。
“啊啊啊~~~”
那学生的惨叫声传来,其他人被吓得寒噤若声,不敢再多说什么,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透露了他们内心的不服。
“我知道你们都不服气,认为在床上休息的应该是自己。”医师有些恼怒的,但又不得不解释道,“我告诉你们,这张床是属于贵宾床,只有每年光顾医疗室五十次以上的人才能享受的到的待遇。”
“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吴金星的目光立刻就不一样了。
每年五十次以上?那岂不是说自入武院以来每个月至少要来医疗室五次以上?
即便吴金星此刻蛋疼的龇牙咧嘴,也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他听说过贵宾室,贵宾席,贵宾厅,但贵宾床还是头一次。这明显就是随便编出来的一个理由!
不过来医疗室五十次以上到是真的。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都是被抬进来的,不过被抬进来的次数也不少,但更多的是他自己主动进来的。
吴金星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虽然医师每一次帮病人治疗是他的工作,是他的责任,但是吴金星却并不认为这是应该的,所以他尽可能的用自己的力量回报医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原本是想买上一点水果之类的感谢医师,但随后就发现自己没钱,虽然陈叔送的十个银币还在他那里一个也没有动,可这钱他舍不得花啊。接着他又想起自己还从夏家少爷夏圣骥那里搜刮来10个铜币,不过那钱早就给他拿来补贴家用花掉了。
他想来想去,最后发现自己对打扫卫生这一块特别在行,没看到他每晚都要扫茅厕吗?他已经把武院的每一个茅厕都打扫过好几遍了。于是他经常一有空就过去打扫医疗室,以感谢医师的治疗。
医师第一次看见他拿着扫把过来也是一脸懵逼,在知道原委之后也感觉哭笑不得。他从医这么多年,见过送水果的,送花篮的,送锦旗的,但还从来没有见过来打扫卫生的。他自然也劝过吴金星好多次,但都无济于事,也就不管他了,反正是累的是他自己。
但说没有触动自然是假的。自他来到太元私塾作医师后,治疗过的学生数不胜数,但就连说一声谢谢的学生也只有一小部分人,而后来有用实际行动来感谢过他的学生,一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只有吴金星一个。
半生沧桑让他不禁感慨,这世上估计也没有什么人念所谓的恩情,所谓医病,也不过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罢了。但是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太元私塾,竟然让他遇到了一个。
“呵。”他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身时,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