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祭坛的目的,就是为此。</p>
在祭祀天地祖宗的同时,也把给姜黎封侯的事告诉他们,以征求他们的同意,顺便请求他们的庇护。</p>
按照商礼,无论是祭祀神明,还是祭祀祖宗,都需用奴隶活祭。祭祀越隆重,活祭用到的奴隶也就越多。</p>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正常。</p>
这里就要点明帝辛与国内贵族的矛盾,大商内部并不团结,帝辛与贵族常年明争暗斗。究其原因,就在于帝辛准备废除活祭。</p>
这一点,遭到了国内贵族的激烈反对。其中,与鬼神牵扯极深,掌握着祭祀权的那部分贵族反对的最为激烈。</p>
这一部分贵族,以宗室比干为首,他们的权力源自于大商祭祀的四方鬼神。而帝辛废掉活祭的用意,就是要斩断大商与四方鬼神间的关系。</p>
帝辛此举,等同于斩断他们的权力来源,他们当然要反对。</p>
为此,双方围绕着这点,激烈的争斗起来。帝辛决定重用奴隶,本质上,就是对这部分贵族的打压。</p>
虽说帝辛是天子,但这部分贵族也不差,乃是大商的支柱。一旦他们倒了,大商势必要元气大伤。</p>
所以,双方的争斗多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但总体来说,还是帝辛略占上风。虽未废掉活祭,但活祭时用到的奴隶,数量却是减少了很多。</p>
对此,以比干为首的祭祀贵族虽然不满,但勉强还能忍耐下来。可今日,在为姜黎举行的封侯大典上,他们却是忍无可忍了。</p>
因为,帝辛竟然没有准备奴隶活祭,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三牲牛羊猪。</p>
这就触及到祭祀贵族的逆鳞了,以前起码还装装样子,只是减少活祭的奴隶人数。可现在,好家伙,真是一点也不装了,一个奴隶都没准备。</p>
以三牲祭祀四方鬼神,他们岂会满意?见不到活人祭品,四方鬼神必定大怒。</p>
到时,作为沟通四方鬼神与大商间的桥梁,他们必然会受到鬼神的苛责。</p>
而且,往深里面想,要是大商不再祭祀四方鬼神,那岂不就是说他们没用了?</p>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大神拉拢四方鬼神,可要是大商不需要四方鬼神了。那等待他们的下场,又是什么?</p>
找别的地方安置他们?</p>
别开玩笑了,大商发展几十万年,能占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且后面还有一大群人盯着,哪里能腾出多余的地方安排他们。</p>
没了四方鬼神,那大商就没了他们的位置,被打发回封地,离开权力中心,才是他们的结局。</p>
而这点,恰恰是那群祭祀贵族最不能接受的。权力这种东西,没有到手也就罢了。既然到手,又有几人愿意交出去?</p>
“大王,活祭呢?”</p>
愤怒之下,一个祭祀贵族也顾不得场合了,直接打断典礼,大声的朝帝辛质问道。</p>
“根据商礼,祭祀四方鬼神,少说也要献上数万奴隶,可现在,我一个奴隶也没有看到,大王能否给我们一个解释?”</p>
又一祭祀贵族站出来,相比较于上一个,他的语气倒是缓和不少,可依旧能听出其中的质问之意。</p>
瞬间,帝辛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极为难堪,被这群人搞得有点下不来台。</p>
诚然,没有准备活祭是他的不对,但有什么话是不能私下里说的,非要当面给他难堪?</p>
这些人究竟有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他们到底是大商的臣子,还是四方鬼神的臣子?</p>
帝辛鼻子都气歪了,看向这两个祭祀贵族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杀意。也就是场合不对,不然他现在已经动手杀人了。</p>
“放肆!”</p>
“你们在干什么?”</p>
“质问天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尊卑?左右还不将他们拿下。”</p>
关键时刻,王叔比干站了出来,对那两个祭祀贵族毫不客气的训斥道,并吩咐左右的卫兵将他们两人拿下,算是维护了帝辛的威严。</p>
看了看愤怒的帝辛,左右不敢迟疑,连忙领了比干的命令,将那两个不知尊卑的贵族拿下,拉了出去。</p>
“还请大王解释,为何没有准备祭祀所需的奴隶?”</p>
只是拿下两人,显然吓不住这群祭祀贵族,很快又有人站出来问道。</p>
这时,看了看为难的帝辛,比干替他解释道:“大王并没有忘记此事,许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奴隶没有运过来。”</p>
“不过这不算什么,祭祀还未开始,我找人催催,让他们及时把奴隶送过来,不会误了时辰的。”</p>
比干,大商重臣,帝辛的亲叔叔。他虽然是祭祀贵族的领袖,可实际上却是帝辛的铁杆。</p>
这也是为什么,帝辛在与祭祀贵族的争斗中,大占上风的原因。</p>
今日之事,比干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显是帝辛想要通过此事,试探祭祀贵族反应。</p>
若是他们忍了下来,那帝辛以后就会变本加厉,进一步削弱祭祀贵族的权力。反之,若是他们激烈反抗,那帝辛服个软,打个哈哈,这事就过去了。</p>
帝辛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只要自己服软,祭祀贵族一定会给面子。</p>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祭祀贵族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完全没有给他留面子的意思,竟敢当众质问于他,让他下不来台。</p>
这下好了,帝辛整个的尬在那里,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了。</p>
但好在有比干兜底,他及时开口,把事情归咎到手下办事不力上,既给了祭祀贵族一个解释,也算是给了帝辛一个台阶。</p>
接下来,只要帝辛与祭祀贵族全都认可这个说法,那此事就算是过去了。</p>
眼下所有的诸侯都在看着,帝辛他们也知道,在这里继续闹下去,不仅不会有结果,反而会让旁人看笑话,甚至是损及大商的颜面。</p>
因此,见比干把台阶都搭好了,双方互相服个软,就打算顺着台阶下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