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之后,空中那道人影便停止了挣扎,直溜溜的垂在空中,一动不动了。
“收拾干净了?”
王琦擦了擦手,接过一旁青萝递上的茶水。
“已经妥当了,小的已经看过,没有声息了.”丁福站在王琦身后,恭敬回道。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令这位只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千户官有些紧张。
而且,对方还是大明朝的皇帝啊!
丁福觉得这一次看着崇祯自裁,比当初沈阳城上先登都要紧张。
“找个南向朝阳的地方,将三具尸体分开掩埋,朱由检的尸体,运回南京城,埋入皇陵”王琦抬眼望着池中鲤鱼翻涌,眸中终究是带了一丝无奈。
“额,大人,”亲卫犹豫半晌,才道:“要不要立碑?”
“留下姓名即可.”王琦不在乎世人评说,弑君也好,独裁也罢,现在的王琦必须雷霆手段,一统天下!
剩下的事情,留给时间吧。
“小的遵旨.”
此时,时刻关注着府中谈判进城的滁州府百姓,也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光天化日下,不断抬出来的三具尸体,是什么人?
另外,最重要的是,崇祯皇帝怎么不见了?
是生是死?
稍微有点头脑的,都已经猜到了。
“齐国公,真的敢做?”
大多数人在今日之前,都觉得王琦是不敢弑君的,毕竟天启皇帝故事在前,其和王琦算是结怨甚深,但是王琦对于皇家,最多是囚禁罢了,天启皇帝的死,也是自绝而已,天下皆知。
所以,今日王琦动手弑君,让整个滁州府都处于惊骇当中。
“从今以后,天下再无皇帝”
不知道谁开口说了这一句话,便如同风水草长一般,快速的在整个滁州府蔓延开,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此时,当滁州府的谈判在朱由检等四人身死中结束的时候,袁可立已经率兵抵达了南京城下。
“来晚一步,终究是来晚了一步,”袁可立望着已经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南京城,脸色灰败至极。
“大人,那我们何去何从?”
袁可立带来的一众将官,皆是迷茫。
南京城陷落了,那他们来这里,还有什么用呢?
“陛下还在滁州府,”袁可立双目微凝,心念只要陛下还在,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当即跃马挥鞭:“传令下去,发兵滁州,迎接陛下。”
听到袁可立的命令,原扬州诸将皆面露犹豫,南京城既已陷落,南方诸省一盘散沙,如何抵抗齐国公麾下辽东军。
到了这个地步,天下再无其一合之将。
就算皇帝在滁州府,迎到皇帝,又有何用?
能抵挡的了王琦的十万辽东军马?
“大人,我等现在兵困马乏,此时去往滁州府,怕是无法和齐国公一战.”
一有人开口,便是附和声四起,皆是畏缩不敢战。
或者说,不敢和王琦一战。
袁可立闻言,双眸怒睁,当即暴喝道:“既食君禄,当以死报君恩,尔等如此贪生怕死,枉称为人臣!!!”
听到袁可立此言,原本就心怀怨望的军中诸将,立刻怒起。
这些人原本跟着左良玉,逃到了扬州府,好不容易远离了王琦的大军,现在左良玉不知去向,而袁可立又想带着众人去往滁州府再次拼死。
粮饷,前程皆无。
如何拼死?
“袁大人要去,你且自去,末将等无能,不能跟随,还请见谅!”说着,原左良玉麾下副将翻身上马,带着手下离营而走:“我等要去往南京城,跟随齐国公了!”
随着有人出走,便有第二第三个人,不断的离开。
不多时,原本上万人的军队,只剩下三千余人。
“武夫果然不足与谋!”袁可立仰天长叹,一瞬间,便好似老去了数十岁。
半晌之后,袁可立扫视剩下的一干军卒:“你等也去吧,徒然送死,不可为之,剩下的路,老夫一个人走。”
言罢,袁可立也不去管其他人,扬起马鞭,向着滁州方向而去,跟在身边的只有寥寥三四亲随。
当袁可立驭马抵达滁州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皇帝死了???”
在滁州城大街上听到这个消息,袁可立犹然不敢相信,一把扯住路人衣领,怒喝道:“皇帝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怎么死的?”
半晌过后,袁可立仰天痛哭,几乎昏厥过去。
这个消息,让袁可立心若死灰。
这位三朝孤臣,近乎于失魂落魄。
大明朝的天下终究是要亡了吗?
站在左光斗等人的墓前,袁可立敬上杯酒,神色戚戚然:“此生,袁某再不复出仕为官了。”
滁州城,崇祯身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南京应天府。
南京诸公此刻和一众士绅勋贵们被一同关押在守备衙门。
他们自然也收到了皇帝身死的消息——秦二宝虽然将他们关押,但是并未断绝和外界的联系。
“皇帝真的死了?”苟英失魂落魄,呆坐在青石板上,一脸的难以置信,三天前,皇帝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如今一转眼的功夫,崇祯帝就已经骤然而崩?
“皇帝死了,那我们怎么办?”魏国公徐弘基身材肥胖,因为担惊受怕,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深红,但是双手却是苍白无比。
“怎么办?他齐国公无非是重新建国罢了,我们等他到了,表一表忠心,献上家财不就得了,他难道还真的要赶尽杀绝?”抚宁侯朱国弼闻言,颇有些不屑:“我等功臣之后,倘若赶尽杀绝,岂不令世人惊骇?江山安能平稳?”
“抚宁侯所言极是!”定国公徐允桢向来和魏国公一脉不睦,见有人出言反驳徐宏基,自然乐见,直接抚掌开口道:“我等就在此等候他王琦,看他待如何?”
有了定国公和抚宁侯的话,殿内一众勋贵心中也安定不少。
只要不杀人,一切都好说。
“皇帝死了,尔等不思为君报仇,却在此为自家谋后路,某耻与尔等为伍!!!”诚意伯刘孔昭实在受不了众人的言论了,当即一甩袖子,长身而起,远离众人而坐。
刘孔昭这一开口,自有忠于崇祯的也跟着坐在了一边。
霎时间,整个殿内分成了两派。
“你和崇祯有姻亲关系,自然想报君恩了,吾等可没有必要”安远侯柳祚昌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柳祚昌你!”刘孔昭长身而起,就要拔出腰间长剑,和柳祚昌拼命。
一时间,殿内乱作一团,众人有看热闹的,有祈天忧命的,也有哭哭戚戚在一旁哀叹的。
“好了好了,齐国公还未到,我等何必在此吵成一团?何不听听苟大人怎么说?”成国公朱纯臣拦在两人中间开口劝到,耳后看向当今内阁首辅苟英。
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都看向苟英。
“吾宁死!不从贼!!”苟英坐在殿内阴暗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