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伯格对于飞机路线似乎并不在意,他直接了当地撕开了牛皮纸袋,从中取出了一份薄薄的文件和里面所附的作战地图。花了半根烟的功夫,他总算将这份文件研读了一遍,再翻来覆去地琢磨着地图,一根烟也就抽到头了。
“更大力度的反击要到来了!”史蒂芬伯格将整份文件连同地图塞到自己的副官手中,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颇为复杂。在此前的一系列战斗中,这支满编达到3200人的伞兵团总体伤亡人数超过了1400人,虽然新兵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但战斗力的下滑是不可避免的――如今的营连长有近三分之一是临时提拔上来的,虽说这些人兼具勇气和智慧,但烹煮的时间不够,再好的食疗也不能变成口味十足的佳肴。
费莱舍尔并不是一个长于察言观色的副官,他喜滋滋地揣测说:“俄国人眼下锐气尽失,只要我们果断地投入反击,应该能够把他们深入波兰腹地的部队包围起来……如果成功,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歼灭战吧!”
“如果成功,我们可以一口气干掉几百万苏俄军队,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史蒂芬伯格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银质的烟盒,习惯性地摸出烟、在烟盒上顿了顿,然后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着那些正在进行临时分组的新兵们,有些悲观地说:“为了这样的胜利,许多部队都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和损失,我们中也许没有几个人能够最终存活下来,更为糟糕的是,胜利也许还很遥远!”
“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极端悲观的想法?”费莱舍尔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上司,“这可不像是您啊!”
史蒂芬伯格愣了一下,咧开嘴笑了,笑得有些勉强。
“但愿这只是我无端的臆想吧!好了,把密件送到参谋长那里去吧!不管前方是鲜花还是坟墓,我们都必须执行命令!只有赢得胜利,那些被俘的老朋友们才能尽快地重获自由!”
“您说得对!”费莱舍尔扬着手中的文件说,“我去给您准备一些热水吧,舒服的沐浴会解除您的疲劳和忧虑!”
“但愿如此!”
史蒂芬伯格将精致的香烟送到嘴边,远处,隆隆的轰响声又一次响起。对于这些驻守在戈乌达普的德军官兵而言,战场突出部的位置注定了战斗的持续性和残酷性,每当鼓点般的炮声响起,敌人的新一轮进攻也就不远了。可以想象,在苏军的进攻阵地,不久前方才抵达前线的官兵们拥挤在蜿蜒漫长的战壕中,他们中许多人都有着青涩的面孔,他们的军服或许还是崭新崭新的,手中的武器有些才刚刚擦去用于枪械存储的润滑油,有些枪托的裂纹中渗透着不止一人的鲜血。在炮兵的鼓舞下,这些单纯而勇敢的人们或许也还在憧憬着前方的胜利;看着己方坦克轰鸣着从后方驶来,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会把自己的下场想得那么悲观。然而,德军阵地前方的地雷在等着他们,德军工事中的火炮和机枪在等着他们,德军堑壕中那些冷酷无情的士兵们在等着他们――坚韧不拔的攻击并不总能够转化为胜果,当一支军队在进攻中耗尽气力的时候,敌人的反扑将是无比致命的一击!
天空中,一队队从柯尼斯堡周边机场起飞的梅塞施密特战斗机呼啸而至,这些昼至夜归的战鹰迅速抢占高度优势,而过了好一会儿,规模庞大的苏军作战机群才慢悠悠地出现在战场上空。数量上的巨大差距使得这样的空战总是以德国机群的主动撤退告终,但战损比的积累恐怕会让苏军指挥官们无比揪心:仅仅在过去的一个星期时间里,他们就在东普鲁士方向损失了820架作战飞机,其中500多架为轰炸机,而德国人的损失至多不超过100架,更要命的是,阵亡和被俘的德国飞行员还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相比之下,苏军已经动员起了所有的预备飞行员。
除此之外,苏军尽管竭尽全力摧毁了部署在柯尼斯堡港口的那几座外形怪异的“通讯塔台”,但德国人已经在自己的两艘快船上安装了大型雷达设备。它们游弋在柯尼斯堡港口附近,与时常前来增援的德国大型战舰共同构筑起机动的预警网络,而苏军从英国人那里获得的少量雷达设备并不足以在敌守我攻的战略态势下发挥关键作用,何况德军专门研制出来干扰英式雷达的设备颇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