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无月。</p>

“无论如何，领了十几年的月俸，还能省些，勾栏听曲。”</p>

凌牧云说得平淡。</p>

翌日，嵇旷套了两辆牛车。</p>

一辆是周兴与自己的，前往神仙渡。</p>

一辆，是凌牧云的，前往建康。</p>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我们摸不到他的衣角？”</p>

“对！要么死在神仙渡，要么，让云哥刮目相看。”两人如是说着。</p>

全因凌牧云酒后的那句：神仙渡，有秘境。</p>

凌牧雨坐在牛车上，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p>

脖子上、手腕上、腰上、头顶，插满了珠宝首饰。</p>

她实在想不通，凌牧云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p>

满车的金银宝物，将车轴压得吱吱作响。</p>

“如果我……”</p>

凌牧雨的悔，从赎身开始。</p>

凌牧云真正放下，从给她赎身开始。</p>

是夜，星空闪烁，雷光大震。</p>

雷光后，离殇飘然而至，身边站着鲁幼童，双眼殷红，如宝石。</p>

“凌公子，我欲回幽州，特来告别。”“妾身羊容有礼，谢凌公子大恩。”</p>

凌牧云躬身行礼。</p>

鲁幼童年方二八，寿终正寝。</p>

魂魄离体的瞬间，离殇闪身而至，轻抚其额头。</p>

十世记忆，潮水般涌来。</p>

“恭喜！”凌牧云知道，这话不能在鲁宗之身边说。</p>

但与儿女亲情比起来，十世，或许更值得庆贺。</p>

寒暄片刻，就此拜别。</p>

“牧云，羊姐姐给我的这本是什么？”</p>

凌牧雨拿了一本黑色书籍，名作《幽冥指》。</p>

“是修行法门。”</p>

凌牧云恨不得马上将凌牧雨送回定北。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外人眼里，却是妻子的误解到底有多深。</p>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离离冥子与羊容，十世等候，终成了正果。</p>

不负千年相思苦，只为一朝与君酌。</p>

“哎！该讨颗喜糖的。”凌牧云感叹道。</p>

随手从车里拿起冥灯，仔细琢磨。</p>

无光，却能照亮夜晚。</p>

冥文在灯身闪烁，隐有鸣唱。</p>

“牧云，我去哪修行？”</p>

凌牧雨对修行不通，好在书籍用的是隶书书写，尚能看懂。</p>

“定北吧，凌氏守在定北，挺好。”</p>

凌牧云不单回答的是凌牧雨的疑问，还指向了凌氏的归宿。</p>

嵇旷说，谢玄辞世了。开拓中原，收复故土，以功封康乐县公。</p>

却因宗室权臣司马道子猜忌，而被调离边境要地彭城，回镇淮阴。</p>

至镇后，称病自请解职，改任左将军、会稽内史。最终病逝。</p>

谢玄文武兼备，立志挽救危亡，以图恢复。</p>

“北府兵”能征善战，淝水之战，以智勇胜敌，名震江左。</p>

便是如此多的名头，最终，却落得个郁郁而终。</p>

“王谢”世家尚且如此，那籍籍无名的定北凌氏，能在定北有一席生存之地，当属万幸。</p>

至于什么凌天君的赫赫威名，千年已过，就当做曾经的荣耀罢了。</p>

“不去襄阳么？”</p>

“不去。”司马道子、会稽王妃、支妙音，牵扯的，或许不止是异族。</p>

至少，棺椁里的东西，与三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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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