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黄的脖颈上赫然映着几个红色的指印。
门后,突然传来一道粗哑的声音。
“我看到我的女儿了……”
是那名失去了孩子的妇人。
她坐立于门角,一夜过去,竟像老了十几岁岁。
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疲态尽显。
“她站在门口对我说,娘,我好冷。她走的时候,才不足月余,现在她长大了,是我曾经想过的模样。”
那妇人的手里抚摸着一件花花绿绿的小短褂,目光凝在上面的荷花刺绣上,眼里是无限的温柔。
“我是秋天怀的她,料想生她的时候应是夏天,便想让她名中带个荷字。
生她的时候,明明是个艳阳天,
我的女儿又怎会喊冷呢?”
她声音低沉,虽是在发问,神色却并无困惑。
“紧接着,我家那杀千刀的,拿药碗砸她,让她滚。
说早知道当年就该直接掐死!
省得多此一举扔到河里,变成水鬼来吓唬他……”
说到后面,
她声音颤抖,手里死死地捏住那件短褂,眼睛里迸射出无比怨愤的光。
“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我一直以为她是得病死的,
没想到,是被人害死的!”
她抬头,死死地盯着榻上的那个男人,声音凄厉:
“是他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还有他们!”
她手指一转,指向屋内案几上本来供奉公婆牌位的位置。
那牌位已经被掀翻了,烟灰洒了一地。
她手指转了个圈,又指向自己,表情似哭似笑:
“还有我自己……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在深夜的溪边看过别家人溺死新生的女婴,我怎会以为自己是个例外呢?”
“现在她来索命,我自知活不久了……那便帮她一把。”
她垂首,眼神漠然,却有大滴泪珠无声流淌。
虞清声音清冷,眼眸低垂:
“你,以及你们村的人,之所以‘中毒’,是饮用了村口的溪水。那溪水汇满了亡灵的怨念,诞生了怨灵,无修为之人,自是无法抵御……”
“她可能不是来索命,方才我将那‘福塔‘里镇压的怨灵都放出来了,她可能是想在离开前,再看你一眼……”
那妇人蓦地抬头,泪痕未干,几步膝行至她身前,深深叩首。
大滴大滴的泪珠坠在地面上,激起尘灰。
“我自知没几日可活,但村里仍有一些侥幸活下的女童,我不想她们再承受和我一样的命运了,求高人救救她们!”
虞清叹了口气,心下已打定主意,要把那些女童送至药王谷。
不知出于何种缘故,那溪水的毒性在那些女童身上没有那么显著,若是好好救治,还是有活命机会的。
要是司空煜再推脱,她就把他那药王庐掀了。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几道浑厚有力的女声:
“药王谷招人,限女子,报酬是管吃管住,可解身上之毒。”
虞清踏出院外。
几名女子正布置桌椅陈设,
奔走相告,
桌面上铺着无数千影百合。
司空煜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坐在村口祠堂前。
样子像是打算在此义诊。
一群男人蜂拥而至,围在桌边。
乡长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搓手道:
“神医,您看这招人也不一定要限制男女,我们村里这些壮小伙,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司空煜遗憾道:
“我也想招你们,可是——”
众人的心都悬的紧紧的,紧接着他下一句话就把大家打入了地狱。
“你们没几日可活了。”
司空煜解释道,这毒是至阴之毒,女子的中毒程度比男子浅些,儿童的摄入量少,因此女童的得救可能性最大。
但对于男子,无论是成年的还是幼儿,至阴之毒只会发作得更快,神仙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