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天德十年，五月初二。</p>

时年四十四岁的景帝阿里合欢都传旨昭告天下，任命兀颜术为前军主帅，大将灭骨地和古里甲为先锋，另有贵由、奚烈、车里木等骁将于帐下听用。</p>

兀颜术统兵十六万，其中包含步卒十万，轻骑五万余，以及在考城之战惊艳亮相奠定胜局的重甲骑兵虎豹营。</p>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这十六万景军已经分批调往河洛及周边地区，包括圣旨中提到的一部分将领，因此兀颜术和灭骨地等人在参加完出征仪式后，带着各自的亲兵轻车简从立刻南下。</p>

兀颜术领到的任务非常明确，他将统率这支大军再度进攻南齐靖州。</p>

这算是景帝给他一个弥补前过的机会，而且这一次他的对手只会是刘守光和张旭，陆沉不会再有机会声东击西。</p>

五月初三，景帝再度颁发圣旨，他将亲率二十五万大军南下，御驾亲征攻伐南齐。</p>

天子亲自出手，景朝自然名将尽出。</p>

庆聿恭、撒改、阿布罕、温古孙、善阳、沈谷、石敦、卓陀等八位有过领军经验的景廉大贵族随驾出征，阿速该、苏孛辇、庆聿忠望、珠格、纥石烈、术不列等数十位骁勇善战的虎将云集战阵。</p>

这是十九年前攻陷河洛之后，景朝再次以举国之力南征，所有人都清楚天子的目标，必然要踏平南齐才会收兵。</p>

勤政殿内，监国太子乌岩毕恭毕敬地站着。</p>

景帝坐在御案之后，神情平静地批复户部尚书的奏章，然后放下毛笔，抬眼看向乌岩，淡淡道：“太子。”</p>

“儿臣在。”</p>

“朕离京之后，你当用心理政，遇事莫要专断，多听朝中公卿的意见。”</p>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p>

“但也不必事事托付他人，你要有自己的判断。”</p>

“是，父皇。”</p>

景帝微微颔首，随即看向站在另一边的三位重臣，分别是尚书令赵思文、主奏司提领田珏、守卫大都的禁卫武士合扎军主将交鲁，淡淡道：“尔等留守大都，需尽心辅佐太子。”</p>

三人齐声应道：“臣遵旨。”</p>

景帝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乌岩和赵思文去处理政事。</p>

殿内陷入安静的氛围，景帝在短暂的思忖后，看着交鲁说道：“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p>

交鲁想了想答道：“回陛下，十三年有余。”</p>

景帝微笑道：“一晃十三年，时间过得真快，朕还记得当初你那个愣头青的模样。”</p>

交鲁略显尴尬地笑着。</p>

景帝温言道：“朕知道你也想建功立业，但是太子还年轻，朕总得留下一个信得过的人为他遮风挡雨，没人比你更合适。”</p>

交鲁心中感动，连忙表态道：“陛下，臣绝对不会轻忽大意。”</p>

其实天子御驾亲征，合扎武士按照惯例是该随行护驾，交鲁确实也有去南边战场厮杀的欲望，但景帝这番话让他心里的杂念瞬间消失。</p>

交鲁退下之后，景帝转头看向田珏，沉吟良久才说道：“倘若事有不偕，便将那封密诏交给太子。”</p>

田珏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深意，躬身一礼道：“是，陛下。”</p>

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来到墙边，望着那幅天下局势图，静静地看了很长时间。</p>

田珏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悄然泛起崇敬之色。</p>

……</p>

随着景帝连续下达两道圣旨，大都各处权贵府邸变得忙碌起来，将要随驾出征的武勋贵族们抓紧时间做好一应准备。</p>

常山郡王府亦不例外，亲兵们打点行装，庆聿忠望亲自带人细致地检查军械、甲胄和战马。</p>

庆聿恭来到锦苑，庆聿怀瑾恭敬地行礼道：“见过父王。”</p>

“坐。”</p>

庆聿恭神态温和，看了一眼屋内一如往常的陈设，轻声道：“这次我要随驾出征，你兄长亦是如此，家中便交给你了。”</p>

“父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p>

庆聿怀瑾乖巧地应下，随即斟酌道：“父王，此番南下危机重重，你和兄长一定要加倍小心。”</p>

庆聿恭笑了笑，淡定地问道：“你在为何忧虑？”</p>

望着父亲平和的目光，庆聿怀瑾坦然道：“父王，倘若这一次我朝能够战胜齐军，陛下的威望将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届时无论他想做什么，朝野上下都没人敢反对。如果我朝败了，陛下更不会容许有人能威胁到皇权，势必会痛下辣手，不择手段地杀死他忌惮的人。”</p>

这番话说得很明白，不论此战最后的结果，庆聿氏都难逃惨烈的下场。</p>

庆聿恭又问道：“那你希望为父怎么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