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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刘季连珠炮似的问题,几名机要大臣互看一眼,萧何率先开口,
“这件事头绪纷杂,陛下容我们一件一件来说。
先讲与匈奴的关市吧。
臣以为,无论匈奴是否真心盟约,只要两国表面上和平一日,关市就可以开一日。”
“臣附议。”
陈平眨眨眼,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既然草原上的歃血为盟也时常不算数,那咱们倒也不必受什么道义的约束。
再说,基于刘敬传回的奏报,匈奴人本不是铁板一块,只要咱们耐心等待,他们几大氏族之间,总会有矛盾的。
咱们不妨边打边做生意,也可以离强和弱,哪个氏族与我汉交好,就多同哪个氏族做生意,再于其中慢慢寻找契机。”
既然暂时打不过,那便分化瓦解,若在这一代匈奴头领中找不到机会,便着眼于下一代匈奴人,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与笼络,以求其变。
“嗯,无战以渐臣,”
刘季以肘撑在案上,拧着眉头道,
“这个路子,虽是咱们早前定下的,只是有些太慢了。
我近来总在想,能否在一两年内,出兵彻底打垮他们?”
众臣皆是暗暗一惊,上次集议匈奴之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皇后亦在场,定下的策略,是隐忍,是和谈,是伺机而动,是联手西域诸国,以夷制夷。
怎么刚灭了臧荼,皇帝居然又生出与匈奴决一死战之意?
难道这次讨逆的胜利,又带给了刘季更自大的信心?
殿内沉寂了片刻,夏侯婴小心斟酌着说,
“眼下,咱们没有可与匈奴匹敌的精锐骑兵,上次张子房先生也提到,西北六牧中良驹匮乏,还得多方寻找马源——”
萧何补充道,
“——且讨完臧荼后,还有一大批立功的将领没有分封,国库快捉襟见肘了。
刘敬在奏疏中也讲了,草原广阔,极易迷路,只能凭河流与星斗辨识方向。咱们若贸然开战,纵是派两万人马深入大漠,也不见得能寻到冒顿的主力。
这与中原内陆的征伐,还是大大不同啊。”
刘季的脸上闪过怅然若失的神情,自嘲地说,
“嗯,你们说得都对,我大抵是老了,太心急,总想着一鼓作气,速战速决,不愿等太久。
那末,就按照咱们先前的部署,开关市吧,再拖上几年。
至于关市如何开,你们都说个章程来听听。”
听皇帝收回乱命,大家稍微松了一口气,又七嘴八舌忙着安慰皇帝,说他春秋鼎盛,还能再活五百年。
萧何找准时机,就关市的选址,开始汇报,
“关市若通,便不止涉及北边匈奴一家,还有南越和西南夷,以及辽东的秽貊、肃慎,未来说不定还有陇西之外的西域诸国。
故臣等以为,应借此契机,作《关市律》,对各地的开市时间、地点、税赋与违禁物品等一应事宜,都做出严格规定,以为万世之本。”
这些问题,是一班高级官员熟能生巧的日常政务,更是萧何得心应手的老本行,他们趁着今晨大朝会后半柱香的功夫,早已粗粗议出了几条原则。
先说关市的选址。
首先紧要的,关市需设在边境交通要隘之处。北地举凡筑有长城的边郡,关市便依长城而设,其余西北、西南等边郡的关市,最好直接设在关门之下。
这样既方便了两国间的物资运输,也在汉廷的控制范围内。
其次,关市需靠近水源,汲水便利。往来商队运输货物,北方主要靠马匹驼队,南方主要靠水路运输,无论南北,都离不开一个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