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制度之下,很多事情禁止不了,连国内集权尚且做不到,又怎么可能控制整个国家上下都不和泗上做生意?
连封君都管不了,又怎么可能管得住走私?
墨家已经算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可是各国分裂,又有谁人能够组织起一支联军?
各国都有自己的小盘算,泗上的军事力量威慑之下,纵然对泗上的言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君王有君王的想法,封君有封君的想法,百年前的第二次弭兵会,就已经是各个大夫参加并且是各个大夫签订的弭兵和约,现在又有几个君主能够做到上下同义?
四年前的菏泽会盟,周天子派人参加,墨家直接拒绝了周天子的册封,并且决口不提弭兵非攻事,反而在会盟上大肆宣扬“天下定于一方为天下大利”。
整个菏泽会盟除了安排了三晋换地、魏楚和约之外的事,最大的成果就是由各国诸侯一同签订了“战争法”。
因为墨家已经明白地说了,大争之世,唯有定于一方能天下安定,但是定于一必须要有利天下之心方为正义,那就是等同于在说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既然不可避免,战国乱世已经来临,那就不妨制定一下各国交战的法则。
不是礼。
而是战争法。
以礼而战的春秋已经结束。
以法而战的战国已然来临。
不准挖掘黄河堤坝、不准水灌城邑、不准屠城、不准筑京观等等条约都得到了各国君主的认可。
不认可不行,墨家提出来,若是君主不签,墨家就会让天下都知道,然后使得民众不满。
当时的情况也逼得各国不得不签。
楚国为了要榆关,需要墨家帮忙,率先签了。齐国被打的半残,连“公子午”都交了出来,更是得签。
中山国复国靠墨家帮了大忙,作为回报也签;秦国从许多年前都不参与各国会盟,这一次还是派出了使者,墨家提议秦国立刻签了,并且随后就爆出了他们已经拥有了火药的消息,使得魏击确信秦墨已经联盟,到最后魏韩等也都签了。
至于是否遵守,那就难说了。如果墨家获胜,那么将来会依着这种法来进行惩罚,在菏泽被当众枪决的“齐公子午”等一系列人就是例子。
周天子的使者只能破口大骂,但却无可奈何,不只是墨家不尊重周天子,各国都不尊重。也就挟天子以谋己利的魏国在面上表现的稍微尊重一下。
混乱的时代已经来临,连墨家都已经完全绝口不提非攻,而是认为天下定于一不就非攻了吗?各国都在抓紧时间改革、军改、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谁都知道四年前的菏泽会盟,带来的不是非攻的和平,而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是,没人知道墨家的心思到底有多大,到底准备先拿谁动手。
商队内的有些人,却知道一些端倪。
断了手指的商队首领原本是义师军官出身,也知道这一次来临武的商队内有几个不是商队的人,他们的目的那就只有更上面的人才能知道了。
当天夜里,商队没有到达临武,就在外面宿营。
按照深入边远地区的习惯,将车队围成一个圈,手持火枪的退役士卒商队随从负责警戒。
这里时不时会有人出面劫掠,没有基层的控制力,很多村社都会选择劫杀商人以夺取财物,白日里就是正常的村民,但若是遇到大肥羊便会搞一下。
自古如此。
待部署完毕,庶君子便带着自己的弟子们一起看星星,观察一下月亮的运行轨迹以作笔记,不时讲解一下关于测量位置的一些原理。
这时候没有什么光污染,稍微倍数的望远镜就可以看到木星最大的那颗卫星,甚至一些视力极好的人能凭借肉眼看到,这一次她们也携带了一支望远镜,那是测绘地图标注经纬的唯一办法。
车队的边缘,有几个神情严肃的人,和商队的人并不多说话,只是几个人聚在一起。
这几人便是商队内多出来的几个人,商队首领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是商会内只说让这几个人跟随。
看样子这几个人也就是二十五六岁,是墨家占据泗上之后长大的第一批孩子,如今这一辈人不少孩子都已经六七岁了。
商队带头的比他们大一些,不是泗上本地的,而是当初从鲁阳去往泗上的。强制服役的政策下,几乎人人都有那股子当过义师的气质,单从这一点上也看不出什么。
有些事不该多问,可是商队带头的人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走到那几个人身边打了声招呼。
那几个人连忙起身,回应了下,便都坐在了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