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这样了。
“哥,你说说,关于阿姨的线索。”
我把这次回乡的前后经过,详细给妍子介绍了一下。妍子全程没说一句话,一边开车,一边静静地听我讲完。
我讲完后,她说了声:“哥,你好苦!”,我听出来了,她声音有些哽咽,我瞄了她一眼,泪花,在灯光的反射下,晶莹美丽,我忽然被感动了。
这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把我叫哥的人,这是一个用全部热情和心思帮助我的人,这是一个从小富裕从未贫穷的人,这是一个对曾经贫穷曾经伤痛的孤独者给予最大尊重理解和同情的人。
我拍了拍她的肩:“妹子,我觉得你比我亲妹妹还要亲,你对哥,没话说。”我也说不下去了,我也被她感动了。
车子停在一个老饭馆前,妍子对我说:“哥,下车,吃饭。”
我进得这个餐馆,看样子是比较老旧的,虽然装了空调,但顶棚上还挂着吊扇,那是九十年代的型号了。
“哥,我回到温州,就要到这家来吃一回。这是我奶奶他们老家的人开的。从小我跟奶奶住,在温州,只有这家,才感受得到奶奶的味道,可惜她现在不在了,也看不到漂亮的妍子了。”她的声音如此动情,我几乎都被她拉到那个想象中的情节去了:“我奶奶从小就说,妍子快长大,长到十八岁,十八岁就成了最漂亮的公主了,女大十八变,我们家妍子,越变越好看。”
她抹了抹眼泪,笑了笑:“哥,我妆没花吧?”
“没,妍子好看呢。”
点了几个菜,我也不熟悉,只觉得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哥,好不好吃?”她说到:“这就是我小时候吃的。”
“好吃,凡是童年的味道,都是最好吃的。”我想起了李二嫂的烧腊。
吃完后,她开车回家,路上问到:“今天已经很晚了,阿姨就是出摊卖水果,估计也收摊了,咱们明天再找,行不行?”
她说得有道理,也只能这样了。
她们家在温州也是一套别墅,不过花园的面积比北京那个大多了,尽管是夜晚,还是在灯光下,看得见开了许多的花。
进了屋,她说到:“我爹妈现在都在北京,保姆回家了,屋里没人,也没东西吃,哥,你坐一下,我去烧点水。”
我坐在客厅椅子上,看了看室内陈设,比北京的更传统,估计全按高叔的爱好摆设的。中式装修,红木桌椅,根雕石头,这些都是高叔的爱好,气氛很是熟悉。
妍子提着一个壶出来了:“哥,你喝什么茶,自己找,我就喝点杭菊就行了。”
我转身往茶柜上一看,好家伙,估计有十几个品种,我虽然知道龙井是浙江最出名的茶,但今天最好不喝,免得晚上睡不着,我找了罐福建的大红袍,泡了起来。
“哥,按你的说法,找阿姨的线索,有三个方向。第一个,就是那个电话号码,你不敢打,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我明天就找关系,找到公安局帮忙,由他们去查。”
“公安局能帮忙?我又没报案?”我惊奇地问到。
“要不然呢?这种关系都没有,我还叫什么小太妹?”妍子说到。我明白,上次小苏的父母在北京看病时,我就见识过她的关系,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第二条线索,就是电器厂,你还有什么细节吗?”妍子问到。
“我舅舅说,好像是做电吹风、电饭煲的,厂子有千把人。”
听我这么一说,妍子一拍桌子:“嗯?千把人?那就好办了!”
她拿起电话,就跟一个人打,说到:“廖师傅,你马上帮我查一下,在温州做电吹风、电饭煲的厂,有千把人的厂有哪些,查到短信给我发来。”
她放下电话,看到我疑惑的眼神,解释到:“廖师傅,就是刚才开奥迪那个司机,跟我爸开车好多年了。哥哟,你算是撞在我枪口上了,我爸就是开电器厂出身的,搞这行的,千把人的厂,在温州也不多,你就瞧好吧!”
她这样一说,搞得我兴奋起来,喝茶时也觉得可以品出味来了。突然想到,自从旅游离开北京,好久没喝过热茶了。
电话来了,高妍接听时说到:“廖师傅,你还是把范围扩大一些,这样,你把相关厂家有五百人以上的、三千人以下的,都报给我,多点不要紧,漏了可就不好了。”
妍子挂完电话,对我说:“廖师傅报给我,千把人的厂子,只有三家,我觉得不对,问他,他才说他只收集了一千人左右的厂,我觉得太狭窄了,万一你舅舅记错了呢?万一说的人也是个大概呢?”
我听到这里,忽然觉得妍子变聪明了,她考虑得非常周到,而且逻辑严密。
过了一会,短信来了妍子看了看:“共十一家,这样,哥,明天我们就从最近的地方开始找,绕着它三公里的半径,开车把所有小区都溜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你考虑得不错,不过这需要时间比较长吧?”
“哥,你不是会算吗?为什么不推一卦呢?”
“不敢,妍子,我准确率估计70,就是准确率99,我也不敢拿那1的错误来赌,因为如果错了,那是有可能是我的100。”
“哥,你也不要急,这十一家,就按我们找下来,每家转两个小时,两天也筛完了,对不对?”
我觉得,她用的这个“筛”字,非常准确传神。
“明天一早,我就给别人打电话,你把阿姨那个号码抄给我,我叫人到公安局找关系,万一他们先有消息,不是更好?如果按这样算,哥,你放心,整个下来,少则半天,多则两天,应该没问题了”。
“还有一条线索,就是那个王跃进,我让廖师傅到这些厂去查,也会查得到的。”
“他怎么查得到?”我怀疑到。
“哥,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所谓电器厂,分工非常细的,虽然表面有竞争关系,但更多是协作关系,有产电动机的,有产电风扇的,产电风扇的就要从产电动机那里进货,才能组装,每一个链条都是一个厂,我爸爸的厂就是链条中的一个,廖师傅跟这些厂的老板都比较熟,查个人,没问题。”
她的安排非常有条理,分析也十分中肯,我觉得,我以前小看她的能力,是个错觉。我一直把能力与学问挂钩,这本身就偏颇了。有些很有能力的人,学问并不一定很高,他们虽然书读得不多,但他们善于在实践中学习,在大量的失败中试错,在大量的成功中积累,他们的成功,就是能力的证明。比如,我看到金姨,没读多少书,但处事的能力和说话的条理,我是见识过的,很厉害。
还有一个错觉,总有个富二代不学无术的印象,这个印象是没有逻辑的,富二代并不必然没素质,穷二代并不必然有能力。从概率上讲,富二人获取能力的机会远远大于穷二代,只是有的人动力不强而已。
妍子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当过小太妹,但是,一旦她对某事认真起来,产生了强大的动机,其能力就被激发了。其实,从她开酒吧的过程,我就该知道,她是很有能力的。
“干啥呢,哥,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脏东西?”妍子一问,我才发现我刚才盯着发愣了。
“我刚才在想,妍子,其实好多地方,你比我有能力。就你刚才的安排,我就没想得那么细。”
“哥,是个人都想得出来,我有什么能力?你才是我们公认的能人,连我爸妈都是这样说的。你只不过是心情过于激动,情绪化,不冷静,想不出来而已。”
她这样一说,我反倒觉得她不仅智商不错,情商也是一流的。不仅说得在理,而且听得舒服。
“哥,楼上有个空房间,你就睡那里,洗漱的东西我给你拿一套,我房间就在隔壁,有你在边上,我放心些,房子大了没有人,我都不敢出来。”
按她指示上了楼,到了房间,妍子把洗漱用品送了进来:“哥,卫生间有淋浴,如果想泡澡得在楼下去,你好好睡啊”,说完关门,出去了。
我洗衣完澡,听到外面啪啪的脚步声,妍子不知道在忙什么,懒得管了,洗了澡,先睡觉。
心安了,就容易睡了。开车这么长时间,不费体力,但费精力,所以,一沾枕头就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看手机,正六点钟,过去部队的习惯又回来了,这说明,我休息得非常好,生物钟恢复了。
估计妍子还在睡,她平常经常起得晚些。洗漱完毕,我悄悄开门,准备下去找水喝,却听见下面已经有响动,赶快跑下去一看,妍子在厨房。
“哥,你起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你平时不是没这早起来的?”我问她到。
“哥,你第一次来,我想给你准备早餐,面包牛奶都有,面包微波炉一转就行,牛奶一热,我也会。他们说煎鸡蛋最简单,怎么煎呢?这么早不好打电话问别人,愁死我了。”
我哑然失笑,说到:“傻丫头,快嫁人了,还不会煎鸡蛋,婆家要嫌弃的。我来,你一看就会。”
“哥,你又笑话我。好,你来,我还是第一次看人煎鸡蛋呢。”
一阵操作,轻车熟路,一会就好了。
吃过早餐,她就给她的熟人打电话了,那边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她挂了电话,笑了笑,说:“搞定,哥,公安局一上班,他就去。怎么样,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