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副观主……我们要这个人做什么?至于参加大比,一月前我们就给虎荡观送了请帖,这份……好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重新捋过的吧?”
河神坡下新建的迎宾院里,仲杳看着手里那张还能见到若干折痕的请帖,很直率的讥讽着。
客厅里跪着个年轻道姑,脸色惨白垂头丧气,正是之前率队进犯贯山的虎荡观副观主。另一个老妪道姑舒展着满脸皱纹,不为讥讽所动,依旧笑得灿烂,正是观主。
“副观主这般娇滴滴的,耕不来田挖不来沟,还得白白养着浪费粮食,我们就不要了。至于请罪什么的,我平生……”
仲杳差点顺口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说了出来,还好及时改口:“宽怀仁爱,只要愿意与贯山和平共处,共同发展,我都是欢迎的。”
他溜了眼副观主,心说这诚意就出在你身上,看你的姑奶奶怎么处置你吧。
再看那同样姓安的老道姑,仲杳笑道:“当然得见到诚意。”
院外人声鼎沸,他催促道:“观主一时决定不了,就先回吧,小子这里还忙,还有上百宗门等在外面。”
这话与这眼色所示,老道姑岂能领会不了,指着小安说:“就在院外治你妄为之罪,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再断去四肢经脉!”
瞅瞅仲杳的脸色,老安咬咬牙补充:“褪了下裳打!”
小安惊恐抬头,还没说话就被旁边的道姑拿布塞了嘴,反剪双臂要拖出去。
仲杳轻咳一声拦住:“这似乎不妥啊,观主,要罚也是罚修士,而不是罚妇人。我看就断去两腿经脉,打个五十大板,让她在外面趴半天即可。”
老安赶紧顺坡下驴:“还不谢过宗主!?”
小安咚咚磕头,嘴里说着谢恩,眼里怨毒之色不减。
仲杳淡然笑纳了这份恨意,再过两天就是宗门大比了,安观主跑来请罪,说是想参加大比,真正的用意却不是派弟子上台比试,而是宗门大比背后的生意。
头几批消魇丹与驱魇灯已经送到蒙山宗手里,在杜国宗门里开始流传,而宛国和罗国两面,通过一些友好散修的推广,也有零星应用。包括虎荡观在内的两国宗门道观,自然已获知消息,还了解到了蒙山宗并未拥有两国的专售权,哪还不趋之若鹜,登门求货?
直接上门太唐突,这场宗门大比就是绝佳台阶,于是那些蒙山宗都请不动的宗门道观,在这几天里都纷纷补录名单,涌进贯山。仲杳刚才的话可不是夸口,院外的确还有上百宗门的代表等着会见。
院门外木棍拍肉声噼啪响起,没一会道姑下身就被打得血肉模糊,让等在院外的宗门道观代表诧异莫名。再得知这就是前不久企图引虎荡山神侵入贯山的主谋,又由惊变惧,对贯山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一个个代表忐忑而入,欣喜而出,贯山对他们来者不拒。消魇丹和驱魇灯在宛国罗国不搞大的“专售商“,而是按郡分设,每郡还不只一家,大家都有份。那位少年宗主还说有代用品,虽然更为廉价,但市场会更大,销量会更广。
“贯山特产就是让修士,哪怕是最低级的道兵,都能拥有对抗魔魇的能力,所以才致力于售卖这些器物、丹药、法宝。我们所求的并不是修行资源和银钱财货,而是名声。越多人知道贯山之物能对抗魔魇,我们能立下的天地功德就越大。”
少年宗主说得冠冕堂皇,众人自是闻弦知雅意,纷纷表示会在大比上帮着贯山扬名。
这些代表对贯山的虚实也很感兴趣,会见时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很快某些传闻就广为散播,比如少年宗主身后其实有强大神灵撑腰,有极大可能就是灰河的河神。只是这河神颇为奇怪,竟然像是女子,还隔着珠帘审视拜会之人。珠帘后窸窸窣窣的怪异动静,以及若隐若现的根根虚影,怕不是那位蛟女河神在用蛟须跟宗主交谈。
“这传闻越来越离谱,怎么成了我垂帘听政?”
入夜,河神庙里,敖盈盈还在发牢骚。
当事人紫萝却埋头呼呼吃着面,白天躲在珠帘后面搞出异像的就是她,她只是在用发丝化藤,帮仲杳做记录而已。
“汇总好啦……呜……吃到头发了!”
紫萝一边吃一边用发丝画图,递到仲杳手上的图里,各家宗门道观的分布和概况一目了然。再加上杜国那边的图,摩夷洲西陲,古殊州之地的宗门道观一目揽尽。
“五百多家宗门,两百多家道观,加起来真是足以敌国。”
仲杳悠悠叹着,这次宗门大比来了三百家宗门,一百家道观,算是撬动了整个殊州的修行势力。
敖盈盈吞云吐雾的道:“你这么卖力的收集情报是做什么?难道还想以贯山为本钱,争夺殊州的龙气,进而争霸摩夷洲?我先告诉你哦,你有这个心,我可没这个力,我就是条小小蛟蛇,现在连灰河河神的位置都没完全坐稳呢。”
仲杳看着水气云雾自神像之后的水井飘出,随着敖盈盈的吐纳如潮水般进进退退,淡淡笑道:“你就别骗人了,谁天天在念叨早晚要把杜宛罗三江的河神老儿尽数撕碎了拌饭吃?迎客厅里那股水气又是谁送过来的,你那不就是垂帘听政么?”
他吐了口浊气,再道:“你有这个心,贯山却没这个力,争霸什么的就不说了。”
敖盈盈哼道:“我不说,我们就可以置身争龙令之外吗?那不是你想不想争霸的问题,到时候你我还有贯山也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