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记里开一盏小灯,只有两个老人和一条狗,夜深了,毛爸劝毛妈:“回去休息吧,毛毛没那么快回来的。”
毛妈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毛爸接着劝:“晚了就在阿赞家睡吧?肯定没事的。”
毛妈还是不动。
毛爸拿过手机:“要不我给团子打一个?”
夜太深了,毛妈不舍得打扰团子,只能随着毛爸回家去。
深夜,盛家宅前蹲着一个人,地上已经铺了一堆烟头,盛宅里只有几盏温黄壁灯,安静得令人不忍打扰。蹲在门外的人又点了一根烟,整晚都趴在门内陪他的狗狗呜呜一声,好像在说:阿毛你好可怜。
毛毛仰着脖子看月亮,低声一句:“阿黄,不许出声,会吵到宝宝的。”
阿黄刨了刨院子里的泥土,耷拉着脑袋。
忽然,寂静的黑夜中响起极轻的脚步声,阿黄忙站起来循声看去,忠诚至极地迎接来者。门外的毛毛还蹲在地上,因为等了太久,已经腿麻站不起来了。
门开,有人一身黑衣靠在门边,一手揉着大狗的脑袋一手叉腰,看都不看距离他两米之外的那个窝囊废。
“阿赞……”毛毛咬着烟,冲着他家兄弟笑了笑。
“收起你这副难看的表情。”盛爷拍拍狗头,大黄颠儿颠儿回窝睡觉了。
大黄:“太好了,再不用担心这个不敢敲门的家伙!”
毛毛攀着雕花大门勉强站好,等着他兄弟的最终决定。盛爷一脸高冷的站着原地,看他兄弟两条腿软成面条东倒西歪都不去管一下。毛毛表情严肃地慢慢挪动,在距离盛赞还有一臂距离时,被他伸手抓住,一下带到身边。
“我背你?”盛爷挑着眉。
毛毛哪敢啊?忙一瘸一拐跑了进去。
盛赞的书房内,毛毛从没那么乖巧地坐在这个房间里过,他此刻真是乖到了让盛爷不得不回想起他们俩小的时候。那时的毛毛瘦成了竹竿,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只为了他每天都能得到的一碗卤猪耳。刚开始,他吃最瘦最脆的耳骨部分,把肥肥的都留给毛毛,后来,他懂事了些,拉着兄弟一起消灭最瘦最脆的部分,但他这个兄弟啊,还是会乖乖的,只吃肥肥的部分。
所以,这件小事他盛赞记了几十年。因为他兄弟不贪,不争,不抢,这几十年,他送给他的东西不少,但他知道,那些东西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他想要什么呢?盛赞在等毛毛亲口告诉他。
毛毛把空了的烟盒揉成团,告诉盛赞:“今天曼文来找烟烟了,当时我在医院照顾阿伯并不知道,曼文把烟烟带走了,我妈……没拦。”
盛赞点点头,毛妈最疼他家团子,当年他老爹死的时候只有团子一人留在老爹身边,老爹死了两天,团子在老爹尸体旁守了两天,如果不是老师来找她,估计她能这样守到老爹发臭也不怕。
他老爹这辈子啊……一辈子都不如意。前半生老婆跑了,后半生儿子跑了,但他就这么守着那个家守了一辈子,没有再娶,没有说过跑了的老婆的半句坏话。
盛赞曾对曼文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是爱你的,所以他倾尽了所有将我养大成人。”
时钟滴答滴答,盛爷戒烟好多年,这种需要熬夜的时候就只能喝咖啡,他喝着苦苦的咖啡,非要毛毛也陪着他喝,毛毛不敢惹他,就算再不喜欢也硬着头皮干掉。盛赞等他喝完三杯后说:“走了就算了。”
毛毛哐一下扔了手上的咖啡杯。
“曼文虽然是我亲妈,但她真是不怎么样,离烟虽然是我亲妹妹,但我俩没什么感情你是知道的,你喜欢她那样的?等着,哥们给你找个比她更好的,你带回家去,跟毛妈毛爸一起每天快快乐乐的,忘了离烟吧。”
毛毛没想到他兄弟会这么想,难道不是应该支持我吗?我都上来玉城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现在说这话是在往我心里捅刀子啊!
“我走了。”毛毛站起来,男人的尊严不容许自己的女人被这么轻视,而这个轻视离烟的还是她的哥哥!
“有话要说?”盛爷把脚翘在桌上。
“我不是在三千港认识她的。”毛毛的目光停留在团子精心挑选的蕾丝窗帘上。
“哦?”盛爷倒是有些意外。
“你安排人把我送去了美国,我在那里遇见了你妹妹。”毛毛垂下手,“你不知道她有多好,你不知道她有多想亲近你,你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自己搞定。”
“当年把你送去美国的是曼文。”盛爷嘴角隐着笑,轻飘飘一句。
毛毛头发都要炸了,猛地抬起头:“不要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我拜托她把你送出去,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