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的回忆涌入汪西苑心头,他心里难受起来,轻轻地俯身把她揽在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胸上,整个瘦小的身子都在微弱的颤抖。
他说:“Ea,醒一醒,别让自己再生病了,你想让你爷爷更放心不下你吗?你再一病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已经早上七点了,温邵陪了她一早上,昨天饭局上就没怎么吃饭担心她的身体支持不住,于是去楼下买了早餐,回来时正好看见二人相拥的场景,一时恍惚,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隐约间有种嫉妒。
大学期间就一个数学对变的课题,小组讨论了好久,他手上成型的模具明明是最优秀的,结果交作业时组里的同学拿他上次讨论就毙掉的模具加以修改反而得了老师的A+,他难得云淡风轻的性子第一次感受到那么点波澜——嫉妒。
温邵拎着保温杯里装着的暖粥,静静地立在那里好久。
不知为何,明媚的阳光里恍惚间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一年前还在他身边巧笑倩兮的女人。
半晌,他绕过相拥的二人走到另一个房间,把粥放在专用休息病房的客室里,悄无声息的走了。
姚振云醒了过来,平时精光十足的眸子里渐变浑浊,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姚东光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老人还识人,悠悠醒转以后,握紧了静坐在一旁的孙女的手,慢慢地吐出第一句话,“我刚刚看见你奶奶了,还是当年的模样,好漂亮,人群里我一眼就看见她,她啊,还怪我这么久不去陪她。”
东光的心里十分苦涩,她强笑,“可是,爷爷陪奶奶谁来陪东光啊?”
姚振云呵呵笑起来,“对啊,我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啊,结果你奶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孙女喜欢谁就叫她嫁谁,我们只管祝福她就好。”
说着,呼吸一猝,呵气呵急了呛得咳嗽起来,姚东光连忙给爷爷顺气,老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停手继续听他说,“说是这么说,我的孙女脑子缺根弦傻气我自己知道,我要是不帮着张罗一下,还真怕你嫁不出去或者嫁个人渣。
咳咳我刚才看见温邵那孩子了,老温的孙子随老温孤冷长情。当年他委婉地拒绝了你们的亲事,一直守着他那个初恋,虽然我揍了他一顿,但心里还是佩服他的。他很可靠。
这么多年了,你心里一直都有汪西苑,爷爷是知道的。你们在美国经历了什么爷爷也大约能够理解,不过,爷爷这一辈子识人无数,心里非常清楚你们并不适合在一起,你高中那会儿因为他自闭症险些又犯了你自己应该还有数。这么些年,他得到你又失去你得到你又失去你,一再错过,我知道你依赖他的安全感已经快要消磨殆尽了。你不能接受的毛病偏巧他身上都有,而他又不能为你做出太多改变,他并不是你的良人。
爷爷说得多了你未必能体会到,你这个年纪恐怕也已经不会太看重爱情,我能奉劝你的不多,唯有一句:
婚姻生活中没有安全感是绝对维系不了多长时间的。”
姚振云已经又一次陷入昏睡。
姚东光脑子里还在盘旋医生的话:“刚给老首长做完移植手术,能不能挺得过要看造化。”
律师也匆忙赶到医院,办理遗嘱的相关事宜。和时而清醒的姚振云谈了一会儿,出门后交给姚东光一份文件袋。
里面是一叠姚振云安排好的和她相亲的男人的照片,爷爷奶奶和温邵爷爷奶奶的照片,一叠和汪西苑昔日相处的照片,一叠和温邵相处点滴的照片,和姚振云的照片,以及历年全家福的照片。一张无限制的黑卡,一份姚氏股份授权书,两套别墅三套海景房五套门市房六栋私人公寓的房契,两张分别去韩国和英国的机票,一些爷爷曾经许诺给她要的名人的签名,一架私人飞机的专属契约书,曾经提到过的,爷爷能满足她的都满足了。
那时候,早上的暖阳已经释放出镶着金边的绒绒光芒,淡淡的照在医院每一扇向阳的大窗内,金色的迷雾里升腾出缭绕的质感,那光被披在她身上,暖的她湿了眼眶。
姚东光轻轻地试了试泪水,悄悄的告诉自己不要再随便的哭了,她应该长大了,应该独挡一面了。
不再是从前,从前那个仗着天神一样的爷爷的宠爱无忧无虑的小天使了。
手中的照片仿佛也感受到了她心中渐渐拔地而起的力量,开始慢慢的变得厚重,传达出曾经的往事。
她一张一张的翻看,不由得想起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