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思归,如果,当年杜家没有出事,你还只是杜开霁的话,那样的生活你想过吗?”丁小桥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是那么的艰涩,是那么困难,因为这些话对于她来说就好像是亲自用刀去切开了面前这个人心中或许已经结疤的伤口。
莫思归似乎并没有像是丁小桥想的那么伤感,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他的笑容依然在唇角浮动着,让他整个人的脸庞那么柔和。他歪着头似乎在非常认真的想着丁小桥的问题,“刚刚出事的那一年我经常想这样的问题,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了。”
“为什么?”
“佛说,因果,因果。小桥,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我今天能这样,是因为当年有了杜家的因,既然已经成了现在的果,何必去想当年的因呢?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增加了那么多没有办法走出了苦,何必呢?”现在的莫思归跟当年那满身都是仇恨的少年已经不一样了。
丁小桥能感觉出来,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莫思归,是时间,还是经历,还是那些她不能理解的感触。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莫思归好不好。到了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了?是现在这个平和的莫思归,还是小时候那个爱恨分明的杜开霁。她狠狠的闭上的眼睛,忽然那么恨李氏,那么恨李家,那么恨那些过往,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浮现在她的面前呢。
“小桥,你知道了什么?”忽然莫思归就转过了身体,他就这样弯下了腰,静静的看着丁小桥那张悲伤而有些绝望的脸,这样的面容让他的心不可抑制的痛苦起来,他伸出了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眉头:“你别这样,说出来看看,其实,我没有想的那么容易受伤。”
“当真吗?”丁小桥苦笑着。
“当真。”这样的苦笑映衬在莫思归那灿烂而温和的笑脸越发显得伤感起来。
“思归……”丁小桥猛然之间抬起了手,张开了环抱,紧紧的抱住了莫思归,对于感情上也好,对于现在的时代也好,她这样做都是不符合规矩的,都是惊世骇俗的,可是,现在的丁小桥觉得自己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可能没有勇气说出那些话。
莫思归却愣住了,他的身体一僵,就这样任凭丁小桥抱着,一直到了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紧紧的抱住了丁小桥,越来越用力,似乎要将她嵌入了自己的身体中一般。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丁小桥那仿若天籁一般的声音,从长天之外飞来一句低低的呢喃在他的耳边响起:“那件事,是李家做的。”
这句话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将莫思归所有的思绪和理智都炸飞了,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好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一般,连一点点的活着的气息都不存在了一般。
“当家的,夜深了,该歇了。”抱石又一次进了屋,望着已经静静的站在窗口前半句话都不说的莫思归小声的提醒着,而回应抱石的还是莫思归那静静的背影,他叹了一口气,也不敢在说什么,只是转身出去了。
今天自从丁小姐回来之后,他们两个人在后面的辣椒地里面说了几句话以后便出现在了这样的情况,抱石并不知道丁小桥到底跟莫斯股说了什么,但是他却能知道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大到足以影响到了莫思归和丁小桥两个人。
他刚才已经去丁小桥的院子里打听过了消息,原来丁小桥今天晚上也是很不正常,一直到现在都坐在灯下,什么也不说,跟自家的当家的一模样。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抱石忽然好想知道。知道了也可以有个应对的方法是不是,总比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便只能这样干巴巴的着急好得多。
夜空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掠过了几声凌厉的风声,抱石连忙循声望去,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风,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不禁紧紧的抱着肩膀,嘀嘀咕咕的:“真不愧是快到中元了呢,到处都鬼气兮兮的……”
那一夜的无尘庵也不太平,似乎有呜呜咽咽的笛声响了一晚上,弄得所有小尼姑们都没有睡好,一直在师太身边服侍的小尼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给师太打洗脸水,她揉着眼睛对着师太说:“师傅啊,昨天晚上真害怕啊,到处都鬼哭狼嚎的!”
师太一边数着佛珠一边看了这个小尼姑一眼,然后淡淡的,不甚在意的说:“心中没有鬼的话,哪有什么鬼哭狼嚎?多修修佛心,比什么都强。”
小尼姑偷偷的撅了撅嘴,对于这种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本来就不是自愿来做尼姑的,只是从小被丢在庵堂面前,才被捡了进去,成了小尼姑。自从昨天看了那么几位娇客,心中就有些晃动起来,也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留起来长长的头发,穿着漂亮的裙子,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