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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方似乎并不满足于这种一次性的研究,他们的贪婪让程子介暂时逃脱了小白鼠的命运。那位将军注视着程子介,脸上浮现出严厉的表情,语气也冷峻得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这个人的超常表现真的是因为变异病毒的感染,那么他体内病毒的价值就难以估量。他体内的病毒,如果能和我们在外国实验体身上发现的变异病毒一起作用于同一个人身上,其效果将震惊世界。所以,”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必须先从他身体内部提取出病毒。在确定我们能培养繁殖,并在其他实验体身上得到类似的效果之前,不得让这个实验体死亡,以免这种宝贵的变异病毒失去来源。”说到这里,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否则,对国家和人民造成的损失,任何人都承担不了后果。”
如果现在能动,程子介只想一口唾沫吐在那张扭曲的脸上。他总算明白了这些人勾结起来对付自己的原因,那就是青阴军区希望得到十六,或者说自己的复制品。因为这样的原因,就不惜攻击陆军,不惜摧毁双河,不惜屠戮无辜。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青阴军区的高层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对林司令死因的追究。
他们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惊人的利益,并且为了这份利益不择手段。至于云庆,连山和天昌的这些家伙,只是为了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自己,充当了打手而已。
只可惜,虽然明白了一切,但对程子介的处境却没有任何帮助。他们达到了目的,把程子介牢牢地抓住了,并且可以为所欲为。而程子介连说一句不的能力都没有。
那位将军说完之后,所有的人肃立称是,只有温少将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有遗憾,有无奈,有担忧,有后悔。但他此时也只能服从,因为那位将军已经把程子介的价值提升到了国家人民的高度。这种大帽子一向非常有效,任何人在这四个字面前都只能俯首帖耳。
刘上校却一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很直接地表现出得意和满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程子介突然有些后悔,这家伙虽然和自己多次作对,但只是因为不同的目的和立场。其实他为人相当直爽,不转弯抹角,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是个不必花太多精力去防备的人。和温少将以及天昌的那几个比起来,他甚至算得上一个可以结交的人。
当然,这也是因为刘上校和那两个领导人在某些地方有着本质的不同,反而接近于程子介。他其实也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部下而并非自己个人谋求福祉的领导,只是他的方式太糟糕而已。
程子介现在后悔的,正是这一点。是自己亲手把这个本来可能交好甚至成为朋友的人推到了对立面。虽然严少将责任更大,但程子介知道自己也难辞其咎。而这次如果没有刘上校参与对程子介的敌对行动,局面断然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只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程子介要为自己的年轻,单纯,热心……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实在有些沉重,姑且不说那些因此而死伤,或者遭到的人,程子介本人就要经历他自己从没有想到过的遭遇。他只是暂时逃脱了像小白鼠一样被切碎的命运,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生不如死。
那位将军下达命令之后,那些研究人员马上进行了一段简短的讨论,然后达成了一致。程子介没有听到他们的计划,但这不重要,因为计划很快就会在他身上实施。他恐惧地看着那些白大褂涌进笼子里,像一块木头一样被他们抬出笼子,放到笼子外的那张手术台上,知道情况不妙,但也只能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开始呼唤十六。
程子介身体的衰弱对十六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它的反应变得迟钝而混乱,直到程子介的手脚都被手术台上的束缚带牢牢绑住,它才作出回应:“我在。抱歉,我的个体都很虚弱,这导致我的意识很不清晰,要集中起来非常困难。”
“没关系,这不重要。”程子介不知道病毒意识的感觉和人类有什么不同,也不在意这一点。现在重要的是,这对生死与共的伙伴如何度过目前的难关。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十六,那么就不能让它们获得十六的个体。所以程子介对十六道:“我的身体可能马上就会受到损害,但对方的目标是你。他们想获得你的复制品。所以,你赶快在我的最重要的器官深处潜伏起来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你的个体随意移动,以免被那些坏蛋抓走。无论我的身体受到什么损害,你也不要试图修复。”
十六仍然过了片刻才做出回应:“如果你的生命受到威胁,我也不帮助你吗?”
程子介有些佩服自己在危急关头的冷静,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我死了,他们就得不到你了。所以,只要你的个体没有被他们得到,我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十六显然很难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但它信任程子介,所以还是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好的,既然你这么认为,我就什么都不做。——其实,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的能量储备已经枯竭了。”
“是的。”和十六交代过之后,程子介安心了一些,尽量安抚道:“我现在遭遇了非常困难的情况。但你放心,我们会没事的。你安心休眠吧。”
“好的,好的。”十六答应着,沉寂了下去。而此时那些研究人员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在程子介身边围成一圈,拿着各种器械,往他身上连接了各种导管和线材,涂抹了各种固体和液体。他们都戴着口罩,但程子介能看到他们目光中的好奇,期待,紧张和狂热。程子介不喜欢这样的目光,这让他感觉到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而温少将等人在研究人员身后也围了大半圈,他们的目光则更多地带着残忍和无情。
“好了,可以开始了。”一位研究人员迫不及待的声音让程子介汗毛直竖。接着,他就听见为首的那名研究人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接着,他就举起了一把闪亮的手术刀,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开始在程子介身上比划起来。
程子介简直忍无可忍。这种场景对人的精神摧残超出他的想象,他开始担心自己会疯。他躺的手术台完全就是砧板,而手术刀自然就是屠刀。可怕的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是等待着屠刀落下的过程。没有任何人能忍受这样的处境。程子介想要闭上眼睛,不看,不听,这样或许会少一些痛苦和恐惧,但他做不到。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但瞳孔却收缩得很小,一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冰一般的刀刃,从自己的喉头游向自己胸膛,然后又爬向自己的小腹。他听得见自己毛孔炸开的声音,以及刀刃碰撞着竖起的汗毛时发出的脆响。当刀刃在他上腹处短暂地停止移动时,他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