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得让这些弟兄们快逃。程子介的眼睛过度充血,而使视线有些模糊。正当他准备起身去让那些部下逃走时,模糊的目光却看到一栋民房楼顶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刚刚转过目光想看清楚那是谁,就有一道白烟从那人影身前飞向前一辆坦克。
那是从双河武装部找到的老式火箭筒。程子介看清了那人,正是天强,最初黄云山上的几位部下之一。曾经怯懦和退缩的他现在正独自一人站在房顶上,扛着一门火箭筒对抗着两辆坦克。
但他的努力显得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火箭弹准确地击中了坦克的炮塔,但硝烟散去之后,那钢铁巨兽却毫发无损。它甚至完全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向前,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势。
没用的。程子介心中感到悲哀,这种老式火箭筒是半个世纪以前的武器,根本不可能击穿新式坦克的装甲。但天强没有放弃,他蹲下身子,放下火箭筒,装上另一枚火箭弹,动作坚决而执着。而他的抵抗终于多少产生了一些效果,两辆坦克的炮塔舱盖先后被推开,两个坦克兵钻出半个身子,前面那个扶着炮塔顶上的机枪开始寻找目标,后面那个家伙则向远远地落在后方的天昌部队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让他们跟上来,和坦克互相掩护。
但天昌的那些家伙显然不愿意冒险。他们磨磨蹭蹭地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不肯再走,并且和那名坦克兵扯皮起来。
程子介心中多少有些宽慰,因为敌人并不团结。但第一辆坦克已经开到了程子介所在窗户的正下方,程子介正在思索怎么更有效地解决这两辆坦克时,天强已经为火箭筒装好弹,再次从楼顶边缘站了起来,扛着火箭筒瞄准了坦克。
危险。程子介知道要糟,几乎失声惊叫出来。但他在这里没办法通知天九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挺大口径机枪吼叫着向天强泼去密集的弹雨。又是一枚火箭弹徒劳地击中了坦克,于此同时,程子介看到天强的身体断成了两截,在一片血雾中向着两个方向倒去。
天昌的那些步兵这下不但不肯前进,反而纷纷向后退去,并且乱糟糟地开始寻找掩体。程子介不再迟疑,他没有浪费这个生命换回来的机会,趁着掩护坦克的步兵乱成一团的时候跳出窗口,准确无误的落在那辆坦克的炮塔上。
那名坦克兵只听到一阵风声,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穿着军装,肩上扛着将星,双目血红的年轻人就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就是突然贴着脸出现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的嘴里长出一截雪亮的刀刃。
程子介一刀从嘴里捅到这坦克兵的后脑,然后提起他的尸体丢开,钻进了炮塔。狭小的坦克内另两个坦克兵呆若木鸡,其中一个马上又被程子介捅了个透明窟窿。狭小的空间限制了程子介的动作,当他转向最后那名驾驶员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反应过来,摸出一把手枪向着程子介扣动了扳机。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贴着脸的射击。程子介躲不开,也不想躲。于是他直接探身,伸手抓住了手枪的枪口。他马上感到掌心一阵剧痛,接着是灼烧感。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受伤。那个坦克兵恐惧地连续扣动扳机,但子弹都被堵塞在枪膛内,终于炸膛了。
回荡在车舱内的枪声和爆炸声平息下来。最后那名坦克兵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被手枪炸得血肉模糊的右手,总算想起求饶。但他刚张开嘴说出半个“饶……”字,就感到脖子一凉,接着就看到自己的血正从眼前向身前喷涌而出,迅速给他最后看到的世界涂上了一层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