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是崭新的,大概是军队统一供给官兵们的。舒适合身,没什么问题。但当程子介打算继续穿上那套短袖军装——他自己的衣服半是污血,半是泥土,左边的衣袖还烧焦了一小截,裤子上也破了几个洞,自然是不能再穿。既然要在这儿过夜,临时换上军装应付一夜也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这套军装上还带着上校军衔的肩章。
拿错了?不对,这是一套崭新的军装,没人穿过的,不是向其他军官借来的军装。
于是程子介没有穿上军装,而是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那位勤务兵马上大步来到门口,肃立道:“长官!有什么吩咐?”
程子介低着头,手中展开军装,将肩章伸到勤务兵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勤务兵疑惑地看着程子介,回答道:“长官?什么怎么回事?”
程子介只得吸了口气:“我不是军人,怎么拿着有军衔的衣服给我换。”
勤务兵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这间房是下午的时候,严少将就让伍少校准备好的。因为病毒爆发以后,就不会再有其他部队的领导来作客,所以这招待所其实一直没有启用。直到今天下午才突然让准备好这间房间,专门招待程长官的。这套军装也是伍少校亲自拿来,特别交代我拿给长官您换。”
程子介也知道,他只是一个低级勤务兵,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了。盯着这套军装的上校肩章,一时拿不定主意。
严少将看来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部下?自己已经明确表示过拒绝,而且他也接受了自己继续带领平民……
不穿这件军装的话……程子介回头看了看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实在是脏的不行,刚才又被自己随意乱丢,浸在浴缸边上溢出来的洗澡水中,更显得恶心,实在是没有再穿上它的勇气。
可是更不能光着身子出去。程子介盯着那肩章,一时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伸手撕下来。可是自己不是军人,不知道乱撕的话,会不会触犯什么比较严重的问题,一时又踌躇了起来。
思索片刻,才对那勤务兵道:“再去找一套衣服给我换吧。”
勤务兵在卫生间门口站得笔直,为难地道:“长官!这儿一直没有启用,今天也就准备了这一套衣服给您换……”
程子介吸了口气:“那伍少校呢?”
“在楼下大堂等着长官。”
事已至此,程子介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又盯着这肩章看了半分钟,才浑身不自在地穿在了身上。然后又飞快地套上军裤。回到房间内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昨夜头皮被刘中校的部下打破的那道口子已经基本上愈合了。
看样子,十六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沉默,却一直保持着对程子介身体状况的关注,难怪自己归途时觉得疲惫,应该就是它在悄悄地修补这道伤口。因为伤口不大,要调用的能量也不多,所以它一直没有打扰自己。
现在没时间问它,它自己的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程子介整理好仪容,看了一眼房角穿衣镜中的自己。笔挺合身的军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让他更加显得气度不凡。
勤务兵已经飞快地为程子介准备好了鞋袜。程子介总觉得有些尴尬:这毕竟是一位年轻男子,还身带残疾,却在为自己进行贴身服务。他还是习惯芳琳玉琳两个可爱的姑娘为自己做这些。
“你这伤多久了?”程子介坐在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一边在自己的脚上套着袜子,一边随口问道。
“报告长官,这都是病毒刚爆发的时候受的伤。”勤务兵一边为程子介收拾换下来的拖鞋,一边认真地回答着。
“哦?不像是被丧尸伤的啊。”程子介穿好袜子,开始穿部队军官制式的黑皮鞋。那勤务兵拿着拖鞋苦笑一声:“被战友误伤的。一颗手雷丢到我面前。”
“……也算运气好。”程子介穿好皮鞋,站起身来。勤务兵将拖鞋放回卫生间,平静地答应着:“是啊。没死就是命大。”
“后来就一直当勤务兵了?”
“嗯。伤养好还没多久呢。本来我这样,是该退伍的。可是现在是没办法退伍……。没法拿枪打仗了。严将军就让我在这干个轻松差事。——长官,你要出去?”
“嗯。有点事。”程子介大步走向门口:“伍少校在楼下。”
“对,今晚上他专门负责陪同长官。”勤务兵开始收拾卫生间,整理程子介换下来的衣服。于是程子介也不再多说,道一声“辛苦了”,就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