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队长。我还自以为做的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队长发现了疑点。”潘家顺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难怪队长到了茭洲,突然要临时改变回去的路线。原来是早就怀疑我了。”
“是啊。想必你的增援正在茭洲到六旺的路上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撞上去,对吧。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从那儿走,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所以你听到我临时说从玉佛寺走的时候才这么着急,冒险提前发动了叛变行为。这其实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我也有没想到的地方——我本已做好了对策,却没想到铁子也成了你们一伙的。”戴啸天说着,目光转向潘家顺身边的王铁。
王铁早已经收起了武器,双手握拳,呆呆地看着戴啸天,突然道:“我前天晚上无意间发现了家顺背着我们使用无线电台。本想通知你,却因为他在电台里说的话心里好奇,多看了一会。然后决定随着家顺一起干了。”
悄悄在一旁躲藏着的程子介听得心跳加速,浑身冷汗。没想到这段时间,这个看似融洽的特种部队小队内部竟然发生着这么紧张而隐秘的斗争。同时,他对戴啸天的敬佩又多了一分。这实在是个非常优秀的军官,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其实很多素质都远远不如他。
戴啸天看着王铁,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铁子,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是对我撤了你怀恨在心,对吧。”
王铁一下子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挥舞着拳头大声道:“我怀恨在心?哈,哈,好。不错。我怀恨在心。队长,你撤了我的职,是为了给那些平民一个交代。那时候我们需要他们帮忙,他们那么远跑来支援我们,没话说。骂得也有他们的道理,我能理解,没怨你。但是他们骂我们的话,我心里不舒服!你明白么!我们是故意不去救援平民的吗?”
戴啸天脸色阴沉,看着王铁没有答话。王铁吞了口唾沫,松开紧握的拳头,声音平静了一些:“我们在连山,没日没夜地开展救援行动,已经救了很多平民回来,把他们安置得很好。我们舰队里面的地面部队本来就少,所以我们这么久都没歇口气!实在管不了海源的平民了!队长你难道有本事救援海源的平民?”
小树林中一片安静。
而王铁的微微仰起脸,目光看向头顶上的树梢。一片光斑透过树冠洒在他脸上,轻轻地晃动着,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惆怅:“队长,你知道我结婚早,已经有了娃娃。病毒爆发那天,林司令下令大家可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然后马上乘直升机去各艘舰艇上救援战友。我打了电话回去。是我娃娃接的。她才四岁。她说妈妈死了。她和爷爷一起躲在家里三楼,外面都是怪物,会吃人的怪物。她说她害怕,爸爸快回来,救我和爷爷。我告诉她说,我很快就会回去。我说你别怕,爸爸是特种兵,很厉害的,不怕丧尸。我说等我回去你就安全了,爸爸保护你。娃娃说,好,她不怕,她唱歌给我听。”说到这儿,王铁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哽咽了起来:“打完电话我们就一起去舰队,从一艘船打到另一艘船。整整打了三天四夜,枪都打坏了两把,总算把被困在战舰上的战友们都救出来了。等我们结束任务,回到基地,我再给娃娃打电话的时候,民用通信已经断了。这么久一直音信不通。也不知道她和我爹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不愿意救平民?我他妈连我自己的爹都没能救!我他妈连我自己的老婆女儿都没能救!我还得骗她!说我马上就回去救她!”
王铁那坚毅的脸颊上平日的痞气早已消失无踪,滚满了眼泪:“我不说什么,我知道大家都一样。军人就该这样,我明白!也绝不会推脱!可是我们既然这样做了,就该有我们军人应该有的尊严和荣耀!而不是被平民骂了一顿以后,你为了给他们一个说法,让他们能安心帮助我们,拉我出来背锅,撤我的职!我在乎的不是一个什么破小分队长,你知道我性子,我当初就懒得当!我是不能忍受被这么冤枉,我他妈不能忍受连自己的家人都没能去救,却被说成不救平民!——我打了他们一巴掌,是不错,但是下令征用武器的是你,你也说了必要时可以采取武力或者恐吓的手段!最后还是我背锅!”王铁痛苦地喊着,突然停下了,叹息了一声:“队长,我知道那时候你只能那样做,我是你的话也会那样做。我只是心里难受,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觉,憋屈的不行。但这些还在其次。单是这个,最多我回去找你的茬,和你打一架出气而已,不存在对你怀恨在心的道理。其实最主要是因为,队长,我倒觉得,家顺和海源的战友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更有道理。你还是把神经阻断剂交出来吧,老虎他们快不行了。”
戴啸天静静地看着王铁,面无表情。两人对视了半晌,终于同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戴啸天这才转向潘家顺:“家顺,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潘家顺没有逃避他的目光,而是坦然说道:“队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神经阻断剂,我们这次一定要拿到。事关国家和民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