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父皇要自己认祖归宗,倒也不是一毛不拔,还附赠了一个太子之位,虽然这位子暂时没到手里,但勉强也可算他顾虑周全。
沈元熙很不客气地想着,转身离开御书房,往坤宁宫而去。这里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忽然忍不住一笑,喃喃道:“这臭小子……曾玉,你说这臭小子怎么样?”
曾玉连忙陪笑道:“六皇子这心里还是有点小怨气呢,难怪人都说他性子洒脱不羁,换别的皇子,说话怎么也不会这样直白。”
“呵呵!”
皇帝冷笑一声:“是啊,朕其他儿子,别说在朕面前,就是在任何人面前,也不可能将话说得这样直白,但这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想头。既如此,还不如直白点好,大家都把心思摆在明面,靠实力争个明白,愿赌服输,不影响兄弟感情,之后仍要齐心协力,治理大好江山。”
曾玉没敢接话,心想:这不过是皇上您想当然罢了,自古以来,也没见过这样光明正大夺嫡的。如今您喜欢六皇子,他的直白就是赤子之心;这要是换个您不喜欢的皇子,可不就成了狼子野心?说到底,谁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更别提皇上您这九五之尊,既如此,大家又怎能不明争暗斗呢。
正想着,就见皇帝又拿起那本奏折,翻看了两眼,重又扔回桌上,郁闷道:“禁海的时候闹,如今眼看要开海了,还是不省心,江楼月这个混蛋,他倒是一死了之,全没想过他死了,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叫朕和梁园怎么办?”
曾玉心中一凛,连忙小声道:“皇上,当日海贸之事,乃是梁大人和江月公子一起壮大发展起来,如今江月公子虽然不在了,但梁大人熟知此中内情……“
“和这没有关系。”
皇帝打断曾玉的话,摇头道:“梁园只能坐镇京师,把握大方向,若真正送他去江南主持开海之事,那除非是朕不想让他活了。当年那些海贸余党,如今也都成了气候,能容他活着离开江南?唉!说到底,还是我们两个妇人之仁,只想着那是江月留下的唯一一点星火,为了这些人,他将身家性命全都搭上,因此不忍铲除,不成想到现在,竟有些作茧自缚了。”
曾玉愁眉苦脸道:“要这么说,难道竟没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
“难啊。”
皇帝摸了摸头,叹息道:“要解决此事,须得一个分量足够的绝顶聪明之人,这人还不能有私心,不能被江南海贸的繁华迷了心性……”
说到这里,忽然停了话头。曾玉不敢出声,只见皇帝怔怔看着那份奏折,好半晌,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笑容,又将那奏折拿起来,轻声自语道:“好啊!朕倒要看看,将来谁有那个胆量智慧,替他父皇解决江南海贸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