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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夫人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便将自己变成了李夫人的闺中密友,后者简直对她无话不说,冯夫人因此得知了吴佩孚府上大大小小好多事,她将这些一一告诉谢道庸,引得在他摇头大叹:“你也真是会套话。”
“这和我会不会套话倒没什么关系,我看是吴太太在府上过得很不如意,平日里也没有个能放心说话的人,我有点担心,”她卸了钗环,在床边坐下,忧心忡忡道:“她教出来的那个女孩子,只怕没有给本家做管家太太的功底。”
谢道庸笑她:“上次还夸那姑娘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深得你心,怎么一晚上就变卦了。”
冯夫人嗔怪道:“哎呀,你怎么老误解我的话?那姑娘待人接物的确是大方,可这和她管家驭人又没什么大关系,吴太太不怎么会这些,她耳濡目染,只怕学不到什么。”
谢道庸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问道:“你怎么忽然开始关心本家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从没听你问起过。”
冯夫人叹了口气:“不管能行吗?咱们又没有儿子,以后不得靠着本家,再说我看你也没有在京城找女婿的打算,阿新嫁到南方,更得靠本家撑腰了。”
谢道庸笑了起来:“难怪你忽然待本家的小辈亲热起来。”
冯夫人道:“大嫂才是个狠角色呢,瞧瞧怀昌就知道了,我可没那个本事能糊弄住她,还是小孩子好说话,给两颗甜枣就能笼络住了。”
谢道庸温声细语道:“杞人忧天,咱们以后回镇江,你不给甜枣他们也委屈不着你,咱们家的孩子心里都善良。”
冯夫人瞥了瞥嘴,在床里头躺下,玩着自己散开的头发:“是是是,你们家人都好,你那大哥把你扔京城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也是够好。”
谢道庸又笑起来:“大嫂接济的还少?买这宅子的钱还是她给的,你当她做这些事情我大哥不知道呢,只是没有说也没有出面而已,他毕竟是族长,有时候是太过小心了些,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我不跟你争。”冯夫人道:“本家太太不喜欢这个没过门的儿媳妇,我看得出来,恐怕她也是觉得这姑娘当不起嫡系主母,而且怀安未必对这桩婚事有多情愿,不是还专门去找吴子玉夫妇退了一回婚?他们吴家闹得也是笑话,人家两兄弟挑了这个换那个,还搬出袁大人来强买强卖,这姑娘进了门不受待见,也是自找的。”
“就算不受待见,也不至于像吴太太那样受委屈,”谢道庸有些昏昏欲睡了,声音也含混起来:“至于管家掌事……横竖大嫂还在呢,只要孩子聪明伶俐,总能学的会。”
冯夫人还想说什么,但谢道庸翻了个身,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横竖不是给你儿子娶媳妇儿,赶紧睡吧,明儿我还得去雇车呢。”
谢道庸一行到镇江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这是他宦游以来第一个在家过的年,秦夫人给他摆大宴,将七个府里的亲眷全都叫了来,还去苏州请了个戏班子,像过大年初一一样热闹。
冯夫人也是个善应酬的,给每家每府都备了礼,叫人一点都不含蓄,四府的修达老太爷已经一整年没和本家走亲戚,冯夫人听说了,带着宛新亲自上门,哄一哄劝一劝,竟然说服了这个固执的老头,将人请到了老宅去。
谢怀安借着这个机会给老太爷赔罪,兴许是因为这一年康利谢纱厂生意做得好,口碑打的也好,老太爷倒没怎么为难谢怀安,就是表情冷冷的还有点不太想搭理人,也被谢怀安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了。
应酬了六老太爷,他端着酒杯回到自己座位上,舒了口气,忽然感觉一道目光含情脉脉地投过来,他硬压住了没动,因为知道那目光主人是谁,还故意将头转了过去。
谢怀安心里清楚这婚事无论如何是推不掉的,但心里却依然对吴心绎存着梗,先前是因为谢怀昌,现在则是因为觉得她将谢家一门看得太轻,才会做出在两个兄弟里挑来拣去的行为。
谢怀昌举杯子挡在自己脸前头,另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戳了戳谢怀安的腰:“哥,人家看你呢。”
谢怀安也压低声音:“吃你的饭。”
谢怀昌默默闭嘴,转到另一边去跟陈暨说话:“玉集大哥,你瞧那边那个姑娘,对就是那个你不认识的,那就是吴家小姐。”
吴心绎和婉澜坐在一起,陈暨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婉澜的目光投过来,两人便相视一笑。吴心绎见状,又俯身去和婉澜咬耳朵:“那就是陈家大公子?”
她知道婉澜和谢怀安是同胞龙凤胎,自小关系便比旁的姊妹兄弟更近些,因此便存了刻意讨好的意思,一直在和她搭话。
婉澜点头承认,她倒是喜欢吴心绎活泼的性子,还饶有兴致地询问她在京城里发生那桩英雄救美的事情。
“难怪你前两天总是半死不活的,”婉澜逮着机会,特意拉住谢怀安:“横竖这婚退不了,我看蓁蓁待你也是一片真心,你干嘛这么老给人甩脸色?”
谢怀安知道他现在要不乖乖应下,婉澜肯定要长篇大论教育他,急忙点头如捣蒜:“我只是一时糊涂了,大姐说的是,我下回再不这样了。”
婉澜噎了一下,又向他大臂上招呼了一把:“一看就是在糊弄我。”
谢怀安苦笑一声:“姐!长辈们还等着我去招呼呢,咱们回头再细说吧,你不是要安排女眷们午休吗?总不好现在就教育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