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时候,洪涛开始毕业考试了,他的志愿都是让白主任和父亲俩人商量着填的,他自己都没过问,反正写那儿都无所谓了,考上也是白考,到时候还得转学。考完试之后。六年级基本就提前放假了,这下洪涛总算是踏实了。他干脆就黑在工地上了,早出晚归,看着自己家的房子一点点长高、封顶、装修完毕,他才算是最终放了心。
不过这还不算完。当初设计的时候,自来水、下水道和电表,他们家里的都是单走的,和院子里原来的水表、电表根本就不是一根线。等到工程收尾的时候,他让工人把水泥砂浆每天倒进下水道里一点儿,同时再扔进去一些碎砖头,这样一来,水泥就会在下水道里逐渐积存,慢慢就把下水道给堵塞上了。这玩意要是堵严实喽,你拿什么疏通机也捅不开,整根下水道都成实心的水泥棍了。
洪涛觉得这样还是不过瘾。他又让工人偷偷把水表井里的水表接口也给拧崩了,总有自来水顺着水表那里慢慢的往外流,一时半会看不出来,时间一长,这个一米多深的水表井能灌满喽,倒时候这些水费都得那两家人负担。因为洪涛家是单走的水表,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全部装修都完工的时候。父亲、母亲,还有姥爷、小舅舅都跑来看了,大家对这个青砖青瓦的小院都挑大拇指,进屋之后再看看屋子里的水磨石和木地板,更是羡慕,就连一直对父亲有意见的姥爷,都说房子盖得不错,自己外孙子过来住不算受罪。
“炳瑞,你们家这个山墙上,干嘛还单开一个小‘门’?走院‘门’不就完了吗?而且院子里怎么坑坑洼洼的,没趁着这次盖房一起把院子也铺一铺?”姥爷转了一圈之后,敏锐的发现了两个问题,很是不解。
“这个小‘门’是小涛非要‘弄’的,他说这里方便进出,不用每次都走院‘门’。院子里嘛,您知道,我这一回来,就等于是要赶另外两户走,人家不太乐意,关系也处的不好,正好有了这个小‘门’,以后我们家就不走院子里了,大家既然相处不好,就各过个的吧。”父亲其实‘挺’满意洪涛的这个设计,他就愿意谁也不搭理,回家看看书,和儿子聊聊天,看看电视新闻什么的。
“哦,也是,现在他们说要搬了嘛?”姥爷也理解这种情形。
“有一户正在和单位要房呢,我也正往他们两家的单位跑呢,有功夫我就去!”从父亲的回答中,洪涛听出一点信息来,看来有一家已经扛不住了,主动去和单位要房子了,这就对了!不过难受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由于有了土暖气,新房子只通风了不到一个月,就基本干透了,可以随时入住。这时不光洪涛的父亲有点安奈不住,就连洪涛也有点想赶紧搬进去了,一方面他是想赶紧享受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住上更舒服的房子,另一方面他怕那边老没人折腾,让那两家有点太舒服了。
过完了他13岁的生日,洪涛一家终于开始搬家了,其实也没啥可搬的,大部分家具都是新买的或者新打的,还有几件儿是那二爷特意帮着收回来的老家具,都放在客厅里充‘门’面,这几件家具年份儿没那么长,木料也没那么珍贵,洪涛也不心疼。
告别了那幢小楼、那条胡同、那些院落、那个小学校、那个副食店、那几颗大槐树……洪涛还是‘挺’伤感的,自己的两次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虽然不是说走多远,但是时不常回来看看的滋味,与天天生活在这里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前者就是一个客人,后者才是这里的主人。
除了这些物件之外,还有姥姥姥爷、大杂院里的老街坊们、金月、大江、学校里的老师,以及服装店、玩意店、美发美容中心、张家府菜馆和奋进商店里那些人。从此之后,洪涛再也不能跑几步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能每天早上带着一大帮娘子军去地坛里跑步了。
生活总是要往前走的,每个时期和每个时期肯定都不太一样,自己的童年时光、少年时光都留在了这片胡同里,那自己的青年时期是个什么样子呢?洪涛提着两个大包,坐在那二爷的三轮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小二楼,不禁对自己今后这几年的中学时光有了一点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