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都数月前吃了打败仗,死伤了大半人马,营中又长期没有主官,而那副军使陶全安,看模样也是早就不想在这等毫无前途可言的队伍里呆下去,想来也没心思去整顿军务之类,即便他真心想管,但上面非但不肯补充兵员军械,就连亡者抚恤都没发放齐全,而剩下的全是老兵油子,又都还是死里逃生,虽失了士气,但却个个都脾气冲天,满腹的怨气正没处发,他陶全安除非是傻了,否则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因此堂堂主力骑军中的一都人马,各方面看起来竟连晋阳府里的普通厢军,甚或乡兵都略有不如。
林靖的观察力一向惊人,只从这些军卒包括那陶全安的一些表现上,就能看出了不少的信息。比如那副军使陶全安,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应该是个无甚主见的人物,否则又怎会空顶着副军使的职差,却让第三都糜烂至此。
原本像陶全安这类人,按说对林靖日后掌管第三都不无好处,但林靖心里却着实高兴不起来,今晨第三都被人轻松借调走马匹军械,此人定然是没有起到半分阻拦的作用。
唯一让林靖有所诧异的,却是队列里一小部分军卒的表现。
其中有少数尚算得上精壮的汉子,看上去是第三都里仅余的十几个真正的战兵,看向林靖时,不像其他人一般一片茫然或者揣揣不安,而是一副满面不屑的神情!
似乎他们根本没想到新来的军使会是这般年轻,又似乎对于林靖的到来他们原本就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再加之先前那主营过来的军卒又嚼了一番舌根,便促使这些战兵对初次见面的军使大人完全无甚好感。
但实际上,这些人眼中所表达的含义,大多却是愤慨!
林靖瞧在眼中,心头微微一动。
想来在今晨之时,这些战兵里不少人的战马军械都被人强行借调,许多人原本就受了气,这时再听说新军使一上任,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从郑谷那里出来,心里更是憋屈的紧,看向林靖的眼神也才是愈加不善。
而林靖却是刻意将这十几个面带愤慨的人大致在脑中记了一下,心头总算是有了点谱子。
但对那第三都的整体面貌,林靖看了数眼,便实在再也看不下去,就连在他身边的苏灿这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口中向那陶全安骂骂咧咧道:“这他娘的也叫军队?”
副军使陶全安看了苏灿一眼,见只是个军卒打扮的人物,虽不知此人怎敢在此地抢先开口,还对自己有所质问,但看他是跟随着军使前来,想必是军使身边的亲信,便也没敢问责。
他虽是一员副尉,但性子却有些怯懦,只敢稍稍皱起眉头瞟了苏灿一眼,却是转头看向林靖,小心翼翼地道:“军使,是否要点验名册?还是要先进营房休息?”
他历来性子就谨慎,半点也没有因为林靖年纪轻轻而有所怠慢。
面对这样一群令人连吃饭胃口都会失去的溃兵,林靖心中连问询的心情都欠奉,他将花名册交到苏灿手中拿着,而后问向陶全安,皱起眉头道:“先不点验名册,也不必着急休息,陶副使,你先带我去看看战马,我们既然是骑军,想必营中战马应该不少,我们大宋虽奇缺战马,比不得北面的那些个马背辽民,但主力军这边好像但凡是战兵,都会尽量保证人手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