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这主意不错,说不准又能多几桩联姻婚事……我这样为臣子考虑婚姻的主君,不多吧?”
“真不去?里面可有些闻名湘北的美人……不去会后悔。”
“坚决不去,有什么美人,比得上我家贤妻一半?”叶青义正言辞说,这时说错了话就是扣分。
“假话……”
这番嬉闹,曹白静逗得只是笑个不停,心中愉快下也不计较,片刻翻到几张请贴,目光微寒,又有些不忍:“夫君,这几家,真的要杀光么?”
“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叶青扫过了这几家,微微一叹,似是不忍,又是淡漠。
“所谓的政权,本身就是建立在杀戮上,我初入郡内,不能没有杀人,这就是政治指标,没有都得创造出来,借人头威慑四方。”
“但杀人很是讲究,必须有名目,这几家平时有着劣迹,抵抗外域时又狼狈逃窜,置子民不顾,甚至可能还有着带路心思——不杀他们杀谁?”
曹白静默默无语,她曾听过叶青,说过某些权术,说到这指标,当时觉得何其太忍,现在就算成熟点,也觉得过分,可这的确有着效果,当下勉强一笑,又拿出一些:“刚才几家不论,这几家,怕有必要去一去,他们……”
叶青感觉到她神色有异,接过来看看,沉默下来,想到很多,最后喟叹:“疾风知劲草,板荡显忠士……这些对外域战死的英烈,天庭和朝廷或会有追赐,或眼前还顾不上,但既我见到就不能不管……”
因前世自己,也是这样的英烈啊!
曹白静感觉到他少见陷入某种情绪,不由伸手环抱,想了想,岔开话题建议的说着:“郡内设祭如何?”
“静儿真是知我心意。”叶青对她笑了笑,收敛过去一点感怀,思路完全转到了正事上,皱眉思索说:“千金买马骨,收拢湘北人心的切入点就在这里……且不仅仅只祭这几位英烈,而祭所有在此役中对外敌奋力抵抗而牺牲的无名英烈。”
“现在受外域兵俑侵害而死的怕有十万,能留下名字的很少,更多籍籍无名,但受他们保护活下来的族人亲人朋友心中……终有怀念他们一个位置,及延伸出对敌人的仇恨……这是我们和湘州人的共鸣之处,必须抓住这个共鸣!”
叶青说着,想想自己上辈子一生的坎坷遭遇,心事同有些沉重:“是得设祭,设公祭!”
“应州郡内,我已设了褒忠祠。”
“根据反应,大批我军战死将士魂魄,已入内受祭。”
“在这也要同样,并且不仅仅是汉军,三年来,为对抗外域,战死沙场者,都可受祭。”
“此举,你觉得如何?”
注视着他时皱眉时立起的样子,真是英气逼人,曹白静神情微笑,想起一话来:“英雄豪杰,都别有胸襟。”
杀戮,仁爱,霸王之道,都融和成了一体,只是归根到底,想起了应州的万民太平,蒸蒸日上,她还是吐出了一句话:“夫君,你很正直。”
“这话怎有点耳熟……不是在讽刺我?”叶青感觉自己犯了错误,据说在女子面前不谈论政治军事才是王道。
窗外风雨不息,营房里灯光暖暖,曹白静摇了摇首,认真说:“没有,大劫下人人自顾不暇,能有夫君这心的不多。”
“再有这力量,能实现此心,天下恐找不出几个来……万民临着屠刀,挣扎在死亡线上,不能实现的正直有什么用呢?”
“我和芊芊一样,虽不太相信夫君故事里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我很早就想过……虽有点不吉利,终在大劫中。”
“就忍不住会想,果有一天夫君战死,妾身大概会追随下去……没别的理由,因只有夫君始终把我视作对等,有时还是朋友,当我更希望除了亲人情分,还能有点……”
看她脸红红的住了声,不肯再往下说的羞涩样子,叶青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因这不是大概,这个女子曾就战死在自己身前。
而自己一直没能明白她的理由,这时已隐隐能感觉到她的答案。
此际心情感触,蓦想起了那日大司命的告诫——不是努力,是身正道直,作仙道前辈给予的一个忠告。
“这就是通向仙人之路的最后门槛么?”
“现代仙人和上古仙人的区别,或不仅仅在根基是否天然洞天,也在于理念道路的转变?即是道直……”
叶青凝思,喃喃自语:“身正本质又是什么,是与世界立场一致,并且鲜明不渝表达出来么?”
曹白静听得奇怪,拉了拉他的衣袖:“夫君怎么了?”
“啊……我想我有些明白了。”叶青微笑,当日地仙的告诫是这样的意味深长,指向自己从没有留意过的某一种玄机,在这刻意外明白妻子心意,却触发了这一领悟。
原本地上仙人的位格始终笼罩着迷雾,不知何时才能恢复,但这时,他感觉心中一动,似是露出一线曙光。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