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抽烟。”费镇南把糖纸剥开,迅速地将糖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你要是想女人。虽然老爷子不赞成婚前性行为,但你们两人都有意思的话,提前做一做也没有关系。”费君臣很通情达理地解释他想抽烟的冲动,“如果想避免婚前就有小孩,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费镇南听了他这话,当然是脸蛋很臭地转过来看了看他:“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有这么龌龊吗?”
“那你想什么?”费君臣笑吟吟地扶了扶金丝眼镜。
费镇南把口香糖使劲儿地用牙齿嚼着扯着,使得口齿模糊不清:“我……不是想她。”
此地无银三百两。
费君臣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拍拍:“别急。兄弟。老爷子说了这回让她随我们去部队。她最少能跟你独处上一个半个月的。”
费镇南嘴巴里的口香糖不嚼了,吐了出来。想到这个事,他就责任重大。不是结婚不结婚的事,是老爷子没有了她不行。所以他说什么都得把她抓住留住。这次回部队,肯定会变成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趟旅程。
有个兵从楼梯跑上了天台,向岳涛打报告。岳涛听完后面色一变,赶紧走向两个首长,说:“司令,政委,卢同志被困在电梯里了。”
“什么?”就是费君臣也感到诧异。医院不同于普通场所,电梯载人出事的机率要求降到零。怎么就给她碰上了。
“医院维修科的人已经在抢修了。但现在电梯仍卡在三楼与二楼中间不动,电梯内的人的情形暂不清楚。但据陆叔说,他送卢同志坐的是这部电梯,而下面的陆大妈一直没有接到卢同志,所以卢同志应该是被困在电梯里头了。当然这个事暂不敢告诉老爷子。”岳涛详细描述具体情况。
费镇南马不停蹄往前走:“带我去现场。”
费君臣和岳涛跟在他后面。岳涛边走边给两个首长宽心:“维修工说了,这电梯是卡在中间,但不会掉下去,不会有危险。”
“问题是电梯里面的人能不能承受得住压力。”费君臣是专业人士,不像他乐观,“有时候幽闭空间恐惧症能引发一个人过度呼吸窒息死亡的。”
岳涛被吓到,说:“卢同志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吧?”
墨兰大概在五岁的时候,单独被电梯关过。不像楚娇娇这样典型的幽闭空间恐惧症病人,她只是对电梯停止这样的特定事件起反应。所以,她一般不会单独乘坐电梯。今天是有陆叔送,她没有办法婉拒。没想到,还是遇上了突发事件。虽然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被关在电梯里头,但是身边楚雪虹的一声声尖叫,刺激着她本来紧绷的神经。
吸口气,吸口气,墨兰,你不能这样就认输了。特别还是在这个楚家五小姐面前,绝不能被楚家人捉到弱点。墨兰在心里头不断念着鼓励自己,调整紊乱的呼吸。
这幽闭空间恐惧症可能有家族同染性质。楚雪虹像楚娇娇,一得知自己被困了,发出尖叫,哭泣,疯狂地捶打电梯门。
墨兰这时还真有点怕,被她这么乱搞下去电梯会不会失控坠落。如果这样,不是被困而已,是与这个愚蠢的五小姐赔上一条命了。她猛地睁开眼睛,走过去,抓起在电梯门前手脚乱颤的楚雪虹的衣领子,不,是双手把楚雪虹的脖子一掐,直接逼到了电梯墙面上。
嘭!楚雪虹头撞到电梯墙上,双目黑了一下,睁开眼见墨兰双手掐着自己,另一种恐惧渐渐从心里边蔓延开来。
听对方停止了尖叫,墨兰举起一只手,啪啪啪,在对方脸上狠甩上几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仅让楚雪虹停止了疯癫,也让楚雪虹的双眼从恐惧中逃脱了出来,射向墨兰的目光里重新染上了仇恨。
墨兰甩甩手:为了让这个五小姐清醒过来,都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你打我?!”楚雪虹一只手指住她愤怒地大喊。
“我不打你,你现在还在哭。”墨兰把她当成无理取闹的孩子,淡淡地解释。
楚雪虹想想,再低头看看自己停止了哆颤的十指,环目四面是墙的电梯,好像那种能让她疯狂死亡的恐惧随时会再冒出来。她不敢说话了,躲在电梯角落里,抱着自己双膝。
墨兰暗自调整自己的呼吸,保持冷静。
“你爱三少吗?”楚雪虹见她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
墨兰是没有兴致搭理她,因为她不够格当对手。
楚雪虹却是自言自语起来:“我爱他。他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你把他让给我好吗?”楚雪虹把语气捏的凄楚可怜。若是一般的人,听了难以不动容的。
可惜对于这位楚家五小姐的品性,墨兰是再清楚不过了,冷冷地笑一声:“爱是能让的东西吗?”
“为什么不能?你又不爱他。可我没有他会死的!”楚雪虹苍白楚楚的脸蛋上滑下两条泪痕,哭泣的声音动人心弦。
“五小姐。你这话,怎么与你之前抢了人家的男人时说的不一样呢?我听闻你是对人家这么说的:他爱的是我不是你,我爱不爱他与你没关系。技不如人,你既然不能让他爱上你,你去死也没有关系。”墨兰一字不漏地重复她派人调查楚雪虹所得的资料。
楚雪虹吸住了泪花,双目露出凶狠:“你究竟是什么人?!”
墨兰弯下腰,把脸凑到了她面前,笑眯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为什么不早点去死呢?你想抢费三少,其实只是报复我,对不对?”
“不是吗?”楚雪虹瞪着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对!我就是想捉弄你,让你在费三少面前抬不起头来,被费三少拒绝,被费三少撕了心,尝到那是撕心撕肺痛不欲生的感觉!看到你这样,我心里特别特别的爽!”
“你这个恶魔——”楚雪虹凄厉地叫骂,可惜自己还围困在电梯里不能对眼前这个女人动手。
墨兰嘴角勾一勾,在她疯狂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冷冷地蹦出:“五小姐,你都猜错了。”
楚雪虹被她这急转一百八十度的话语惊到,呆滞地看着她。
“五小姐。我搭救楚总经理的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吗?”
这事,在小姨妈出事的那天听人家是这么说过的,但她始终心里存有怀疑:“你究竟是怀有什么目的,卢裕华!”
“老实说,我对五小姐没有什么实质性好感。但我终究是要成为楚总经理的人,对于五小姐,我暂时不打算做任何事情。”其实是因为你太弱了,不值得我挖心思对付你,墨兰似有似无的笑意始终在脸上挂着。
“你究竟想对三少怎么样?”楚雪虹喘着粗气,对她一点点地畏惧起来。因为怎么看,这个女人好像对任何人都没有半点感情的样子。
“我对三少怎么样?就拿五小姐对其她人说的话来说吧——你、去、死、也、没、有、关、系!”手指头轻轻地点上楚雪虹的胸口,墨兰飘身离开。
楚雪虹只觉得被她指头点到的那一块胸处,燃起的是初次尝到被男人拒绝的撕心痛楚。
电梯往上升了,到达楼层开门。费镇南伟岸的身影第一个迈进门里。他迫不及待地握紧了墨兰的双肩,双眼看起来很紧张地浏览对方的脸色,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墨兰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
费镇南还是很担心她,往后问费君臣意见:“是不是需要检查一下?毕竟在电梯里被困了这么久。”
费君臣扶着眼镜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单看墨兰的样子,根本不足以担心。不是吗?两个同时被困的人,旁边楚雪虹脸色苍白双目洒泪,相比之下,墨兰神情自若,潇洒如风。
墨兰因此被费镇南紧抓着一只手离开电梯。走出电梯门,看见了另一号人物楚文东擦身而过。俨然对方是来探望妹妹刚好撞遇到了电梯被困。楚文东急匆匆进去接妹妹时,也见到了墨兰和费镇南。看见她被费镇南小心翼翼地护在双臂里,楚文东俊朗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悦的暗色。
“哥——”楚雪虹被楚文东安慰地抱到怀里时,却浑身打颤,“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骄傲的妹妹竟然会沦落到这副样子?连斗志都没有了?楚文东努力抱紧她:“没事。大哥会帮你解决的。”
“我——我害怕——”楚雪虹喘息着,抖个不停。她快没有办法承受了,这种被一再拒绝的痛楚和恐惧。
一直来到了休息室,费镇南才松开了墨兰的手,离开她身边,给她倒杯茶压惊。
费君臣站在她面前端详她一阵,琢磨了会儿,微微地笑了起来说:“看来面色很好,你是没有半点事。”
墨兰把卷起的袖子拉下来,答:“不过是被关在电梯里,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所以费镇南走回来时,把茶杯递到她手里,说教她:“不要太依赖自己了。”
墨兰接过茶杯,呷一口茶水:“三少,一点小事这么紧张不像是你们军人的作风。”
费镇南没有跟她顶嘴,看着她鼻尖上冒出的细小汗珠,仿佛能感同身受她一刻在电梯里的恐惧与不安。于是他接过岳涛递来的毛巾,给她的额头脑门擦掉几颗汗珠。
墨兰忙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不让自己有一点心慌意乱的,岔开话题:“四少,老爷子要我找你,跟你说我弟弟的事情。”
“这个事我有听镇南提过。这样,我先看看你弟弟的情况,再决定送到哪里去看病比较合适。”费君臣难得神态比较认真起来,回答她的问题。
墨兰听说他要自己先给均世看病,心里头打起鼓来。把弟弟交给这样一个恶魔折腾,她这个姐姐还怎么做的?眉毛一绞,她想出了一句:“没想到四少还是个心理学专家。”
然而,她的言外之意,不止费君臣听出来了,费镇南和岳涛等人也听出来了。
费君臣笑吟吟的:“心理学专家说不上。只是近来我比较闲,带个小弟弟玩玩没有问题。”
费镇南不得往堂弟那里投去一眼:你这不是在火上添油吗?然后他接着对墨兰说:“裕华,君臣他不是这意思。”
墨兰不与他们二话,弟弟肯定要呆在自己身边才安全,铁铮铮地断言:“四少想给我弟弟看病,没问题。但是,我必须在场!”
“没问题。”费君臣同样潇洒地回答,这种小CASE难不倒他费君臣。而且,他早就对那个传闻中的自闭症小鬼兴趣多多。
弟弟的问题顺利解决了,墨兰道出本要说的告辞话:“三少,我已经见了老爷子。明天我必须回公司上班。”
费镇南没有答应她是或不是,静静地望着她。他这种沉默像是波涛汹涌的海底,具有压倒一切的气势。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就改变了。墨兰不安时,摸了摸手里的茶杯。
“茶凉了吧,我给你再倒一杯。”费镇南温和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起身倒水时对岳涛说,“我们的安排是后天出发。这样,均世坐四少的车,你让人带均世先走。裕华坐我的车。”
意思是,给她一天时间处理私事。其余的,不容商议。
墨兰稍微簇了簇眉,接过他递来的茶杯,静默地呷一口茶水。跟这个男人相处,看来比应付所有的敌人都困难重重,需要无比的忍耐心。
本是费镇南派个兵把她送回军人招待所的。但是,墨兰走到半路,就把这个兵用借口遣走了。因为她遇到了楚文东。
楚文东靠在路边自己的私家车上,一手玩着打火机。刚刚他在病房听医生说了,楚雪虹说不定会因这件事变成了神经衰弱症患者。看见了墨兰,他立即打开了车门,热情地邀请:“我有些话想和卢小姐单独谈一谈。”
墨兰眉角一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楚雪虹的事她也有所闻。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楚雪虹三次当着她的面被打击,从一个天之骄女沦为精神衰弱属于正常。此女也是,活该!她一甩手,道:“我没有什么能和楚先生谈的。”
“卢小姐,那么请看在楚总经理的份上。”楚文东半弯下腰,像个卑微的仆人请求她答应。想想,真是为难这个向来眼高于天的楚大少了。
墨兰考虑着迟早避免不了与这人是有一场对话的,便没有再拒绝,坐进了他车里。楚文东帮她关上车门,进了驾驶座。
酷黑的阿斯顿马丁,以着飞快的速度驶上了市内的高速路段,接着却像是漫无目的地盘绕起这个城市。
楚文东双手握着方向盘。在明亮车前镜里,能映出他一双深黑如渊的眼睛,在琢磨着旁边这个神秘的女人。
“楚大少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见阿斯顿马丁没有停车靠边的倾向,想必这场对话是要在车上进行。墨兰直接开口,要他有屁快放,免得费镇南发现又为她白操心。
“我刚刚在医院里听舍妹说了,貌似还是你救了舍妹一命。这样一来,你已经救了我三个亲人的性命,卢小姐。”楚文东咳咳两声嗓子,声音温温和和地说,“而且,上次我给了卢小姐本人的手机号码,但卢小姐似乎从没有打过电话来要让我答谢的意思。”
他写在她掌心上的手机号码,她早就洗掉了。想要他的手机号码,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人真是自大。墨兰懒得与他多废话,直接道:“楚大少太过客气了。我已说过,我只是单纯地想成为楚总经理的手下,做的事也是本分而已。”
“我有闻卢小姐是个重利贪欲的人。”楚文东终于将阿斯顿马丁停了下来,靠在了一条安静无人的大道边上,慢条斯理地说起了自身目的,“所以,卢小姐接近费镇南,也是这个原因吗?”
“是的。”墨兰口气淡淡地道,从他那张温文俊朗的脸扫过去,“莫非,楚大少也是和五小姐一样,想求我将费镇南让出来吗?”
楚文东幽幽阴阴地笑了起来,谑说:“让你平白无故让出到口的大鱼,你肯定也不愿意,像卢小姐这种人。”
“那是,三少的家境和背景,怎么说,也是一等一的。”墨兰在与他人进行谈判的时候,一直记得要有松有驰,等待抓住某一刻的反击,令对方一刀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