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玛丽是这么说的。

“当时遇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

听着莉莉娅玛丽的话，张尧觉得有一口火气在胸中燃烧。

“所以你救了他？”

张尧认识教廷的纹章，身为修女的莉莉娅玛丽不可能不认识。

“你知道刚才被我杀死那些人是什么人吗？他们是教廷最精锐的骑士！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在找什么！”

无论是紧追不放的教廷还是无处不在的戒严都让张尧感觉到压力，他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其他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莉莉娅玛丽却主动去惹麻烦，而且极大可能会因此而招来教廷的追兵。

“他们很可能就是来找这个人的，你倒好，明知道是麻烦却还是硬往身上揽，烂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为什么？为什么莉莉娅玛丽不能理解他的辛苦呢？

“我光是要保护你们这些累赘就已经非常辛苦了，拜托你们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啊。

该死。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张尧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无论怎样刚才的话都太过不经大脑了。

仔细一想，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贡献，营地里的大家都是这样各司其职互相扶持着生活下来的，自己所做的不过是自己能做好的那一部分工作而已。

而且，张尧也根本没有去责怪莉莉娅玛丽烂好人的立场，因为他也是因为莉莉娅玛丽的善良而获救的。正是因为莉莉娅玛丽救了来路不明的他，他才能活下来，正是因为营地里大家的善良，他才获得了栖身之地。

为什么会忘记呢？

——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啊。就和之前一样，轻浮的傲慢遮蔽了张尧的眼睛。

因为自己有其他人没有的力量，有其他人所没有的特殊经历，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又开始了，又开始在心底某个地方，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因为啊你看，一路上都是依靠自己才走过来的啊，没了自己他们什么都做不成。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却从没有认真对待过。

确实，张尧曾经想要改变，所以抛弃了那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名字，用回了朴素的本名，他认为这样就算是努力了，可事实上呢？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张尧低下头，不敢去看莉莉娅玛丽的眼睛，害怕看到莉莉娅玛丽眼中的伤心，害怕自己让莉莉娅玛丽失望了。

然而——

温暖的手掌扶在张尧脸颊上，因为长期干活而长出了老茧的掌心有些刺痛皮肤，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温柔。

“抱歉呢。”

莉莉娅玛丽笑着说。

“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抱歉。”

那笑容越是温柔越是真诚，就越是让张尧觉得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