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钟,东城区牛街里的某套一进四合院的正房内。马游和手里拿着今天自由市场的账单,站在罗汉床前等待沈庆生吃药。
“六哥,您休息好了?”
沈庆生身上穿着白色粗布衣服,赤脚半躺在罗汉床上,腰背部垫着2床缎面的褥子。伸手拿起炕几上的玻璃瓶,倒出2颗黑乎乎的药丸放在嘴里,接过自己媳妇递来的黄酒服下。
“六哥,这小鬼子的前进丸咱还是别吃了,最好还是戒了吧。”
沈庆生闭上眼舒服的用鼻子“哼哼”两声,不大会儿,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看的马游和一阵皱眉。
“当初我连白面儿都能戒,这点玩意算个屁,屋里还有两大箱呢,到死那天我也吃不完。直接给我说事儿!”
沈庆生中气十足的一番话,换来的是马游和的微微叹息。你这哪是戒了白面儿?你是找到了替代品!你以为当初小鬼子们真那么有种敢拼刺刀?人家肉搏战上场之前就是先吃2粒前进丸,吃了之后别说是拼刺刀,只要他们上了头,就连悬崖都能当成平地跳下去。
“今天凌晨在市场里遇见俩生皮闹事儿偷东西,现在已经让我安排人把他们俩埋进坑里了。1个钟头前也和公家人打过招呼,主要是这俩人稍微有点儿底子。”
“谁啊?现在谁还敢在我面前蹦哒?”
“他们俩是麻杆儿的小兄弟。麻杆儿他爹在解放前,属于绥晋公署京城民政科的公家人。”
沈庆生被马游和说的直泛迷糊,点上烟喝口茶问道:“到底是谁啊?”
“南城大金牙。”
“你说了半天我还当是谁呢。大金牙不是早就死了吗?以前在南城守甜水井的那个乡下人,你跟我这儿绕了这么一大圈,还说他是什么民政科的人,他舔了那么多年的屁股,到死也没混上一身黑皮。大金牙死的时候,我还给他们家随过份子呢。再说大金牙不是姓王吗?他儿子什么时候改姓麻了?是入了教门还是临时找个后爹啊?”
“呵呵…麻杆儿是他外号。”
沈庆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说道:“瞅瞅他这个破名字,听起来就没什么份量。就这点儿破事还值当跑到这儿找我汇报?接着往下说吧。”
“今天早晨我让俩弟兄去探探路,谁知道弟兄们回来说麻杆儿这货在太平大街,和月坛附近的荒地也搞起来1个小市场。主要是他的位置属于西城范围,咱们的市场在东城,这其中又牵扯到…”
“砰!”沈庆生狠拍一下炕几,但是茶碗的盖子却纹丝不动,足可见这个炕几的用料扎实。
“最近转圈都找不见原因,感情根子出在他头上。你去和老万打声招呼,让他明天安排2个小时的时间方便咱们动手,就定到凌晨4点到6点吧。”
马游和点点头问道:“六哥您看咱安排多少人?约到哪儿去谈?”
“我和他谈个屁!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谈,哪怕他爹从地下爬出来,都不够资格跟我坐在1张桌子上!你直接放把火给他的小市场点喽,抢来的东西一半归老万,让他自己随便处置。但是!麻杆儿这个崽子绝对不能留。今天敢蹦哒出1根麻杆儿,明天就说不定跳出来1根麦秸杆儿,后天还说不定还蹦出来1根芝麻杆儿。”
“明白了。我觉得最好还是和麻杆儿打声招呼吧,总不能坏了咱们道上的规矩。再者说传出去对咱们的名声也有影响,毕竟还有一帮弟兄跟着吃饭呢。”
沈庆生对着烟头呼出一口烟雾,看看马游和又歪头看看屋里的窗户,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马游和一看沈庆生这架势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绝对是药劲儿上头。
“六哥您先歇着,账本我给您放桌子上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啊…我说麻杆儿这事我肯定安排好,保证干净利落。”
“嗯。”沈庆生摆摆手,马游和冲着门外的嫂子点头打招呼告辞。
下午2点多钟,月坛附近的阜成门南街,一座小破院门前传出砸门声。这里属于西城郊区范围内。
“开门!我是给你家送信儿的!”
“吱…”院门从里面被人打开1条缝,敲门人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推开大门走进院内。见地上零星摆放着一些空麻袋,心里明白自己没找错地方。
“麻杆儿呢?”
“你丫会说人话吗?”人未至,声已到。从院子北屋里跑出来6,7位,20来岁的男青年。一边跑一边往身上穿外套,有的人已经抄起院里的铁掀和木棍,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谁啊?让我。”正屋里走出来1位瘦高个,咧开嘴拖着长音询问道。
“麻杆儿你甭特么的在我面前冲个头,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传个话。明天早晨4点半,就在你丫的地盘上过过招。坟头我都给你寻摸好了,阜成门南大街和月坛之间的那片荒地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呦!真特么的讲究!是哪位爷给我选的地界啊?”
“那你可得听清楚喽,东城的沈家六爷。”
麻杆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强撑着双腿才没直接倒在地上。本着倒驴不倒架、死鸭子嘴硬的基本原则开口说道:“这不合规矩啊!总得找个中间人照照面,大家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四四六六的摊开讲清楚吧。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你为什么事登我家的门。”
“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咱们就按规矩来,不能见火器。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