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我听不见。”
“没关系,那我就再接着说。陈玉亮当年有个给他打下手的帮厨叫何大清,这个人您总不会忘记吧虽然何大清连谭家菜的皮毛都没学会,但不管再怎么说!何大清也算是您谭家菜的编外人员,哪怕是彭长海为谭家菜馆效了这么多年的力,最后也没拿到谭家菜的配料谱,更别提那些秘方了。
不得不说您这个侄女谭令柔把菜谱攥的真结实。彭长海在谭家菜馆干了这么多年,只是学到些谭家菜里刀工雕刻和火候的边角,谭家菜里面的那些高汤配料还有特殊秘方,现如今还都在正儿八经的谭家人手里握着呢。
谭篆青是谭宗浚的二儿子,他上有哥哥下有妹妹。他的谭家菜属于创新之后又创新的做法,说难听点就是稀里糊涂啥都往里放,要我说就是不伦不类!但是配料和秘方却一直没有改变,他也不敢改动,毕竟这里头有他父亲谭宗浚一生的心血呀。
谭篆青同辈最小的妹妹叫谭篆兰,和他本人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是他父亲高龄以后纳的妾室所生,再加上是老来得女,所以谭篆兰从出生后就很是受宠。谭篆兰后来嫁给了京城的满清余孽当妾,这个余孽属于爱新觉罗那一支,民国时候满清的铁杆庄稼倒了,他也随之改姓金。
所以我周文忠心里想要什么东西老太太您这位谭家菜的庶女应该能猜的到。我看书喜欢看原本,就连手抄本的我都不看。同时我也不想把咱们俩的关系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所以您还是乖乖的,把您父亲谭宗浚首创的菜谱交出来吧。我周文忠为人的一贯作风,就是得不到的就毁掉。我不单要毁菜谱,我更要毁人。您说是不是呀谭篆兰!”
“哈哈哈…”
聋老太太扶着拐杖仰头哈哈大笑,双脚不自觉的往上翘动着。
“好好好…好。真是难为你小子了。不错…不错有心了…不错…”
“谢谢您的夸赞,要不是因为那天的房产证上,您写的是[覃]这个姓,我本根就猜不出来。我还纳闷傻柱那个二八操的手艺,竟然敢自诩为谭家菜传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来揍他或者盘盘道,合着这里面有您的原因。我顺着这方面想下来,您帮助何大清伪造成份的事,和喜欢傻柱这个孙子的事就捋畅通了。有一说一,您把姓氏改个偏旁部首这事儿,真是多此一举啊哈哈哈哈…”
周文忠看着聋老太太语无伦次的样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俩人足足笑了3分钟左右,最后聋老太太以年高气弱败下阵来。喉咙发干的周文忠感觉也不怎么好受,从怀里抽出那根36厘米的党参叼在嘴里赶紧补补气。
“嗯…”
聋老太太闭眼闻着空气中的药材味,最后沉默着点点头。
“唉…人心僅一寸,日夜风波起啊。”
周文忠听到聋老太太在变相的讽刺自己,装着她耳聋的样子把手放在耳边。脸上笑容不变问道:“你说啥人间行路难”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哈哈…老太太您言重了。我周文忠能做出点成绩,全靠有您这样的老前辈帮衬着。就凭我周文忠这个屁都不是的后生,想要从坑里爬出去那是何等的艰难呐!除了下面有人推,上面也得有人拽,这二者缺一我都爬不出去。可是吧…”
周文忠语气一顿,拉着屁股下的凳子坐到聋老太太对面,就连她脸上的汗毛都能看见。
“可是最近有人不想在坑上面伸手捞我一把,不帮就不帮呗,我也不能说啥。但是我本身就快爬出去了,上面的人竟然用脚往下踹我。您老也是吃过见过的主,您说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难做呀!”
聋老太太做了个深呼吸,死死盯着周文忠的眼睛。语气平淡的说道:“你可以拿走菜谱,但是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南山不靠北山。”
“老死不相往来。”
“好!”
聋老太太双手把头发往后捋整齐,就连拐棍都没有拿,双腿很硬朗的从床边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把蓝白色碎花窗帘拉开,取下砖头拿出个20公分左右的深褐色木盒走了过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记住你说的话。”
周文忠接过木盒放在腿上拉开盒子抽板,里面装着本厚度差不多7厘米左右的手写书籍。纸张略显土黄色,并且整本书的边角处已经起了毛边,明显是多年被人翻阅的痕迹,侧边装订的细线也已经有几处断裂。
书面上只有《谭家》2字,周文忠随手翻动几下这本没有目录的书籍。书里面的做菜方式也没有进行规划整理,就像是本厚厚的笔记。
上面记录了各式菜品的炒、溜、炸、烹、爆、煎、塌、贴、焖、烧、扒、煮、酥、烩、涮、蒸、酿、氽、炖、熬、焗、烤、熏、煸、腌、醉等制作手法,就像是一本清代食谱总汇。应该是谭宗浚借着在翰林院用编修时,把全国各地的菜谱都抄了下来,并且进行了一番梳理总结。
介绍做菜的书页上面全是更改的字迹,墨疙瘩也有很多,大概率是他当年对菜谱进行了实验。直至结尾处写完了各种菜品的秘方配料,和做菜时的先后顺序,也没见他写下什么勉励后辈子孙的话。
这本应该就是谭宗俊的手书真迹,里面还记录了他写的某些菜品的吃后感。书籍里夹着几张腌泡菜、咸菜的配方。不得不说谭宗浚的毛笔字写的真是好看,不愧是考上过榜眼的人。这本书籍里面周文忠起码有3成的字不认识,可能是谭宗浚当时喝多了酒,所以写的字体很潦草。
“我很满意。”
周文忠把手里的萝卜花,放在聋老太太手心里。又把凳子收在餐桌下,走到门口位置说道:“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周文忠说完这话转身离开,顺手轻轻的关上堂屋木门。
“噗…咳咳…”
聋老太太坐在床边,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看着手里染血的萝卜花。连嘴角的血都没有擦拭,油尽灯枯般低下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