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成凌风,楚唯轻轻垂下眼帘,端午节那日情形在脑海依次浮现,容貌身量极为相似,且都是一袭紫衣,这个假的水明月很可能就是那日车中的女子,她最终登上了一座画舫,玉带河上做生意的画舫很多,她一个女子独自到那画舫上做什么?想来是约了人。
而那只画舫的招牌又是什么?楚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来这事还得使人去问问卫离,那家伙是能过目不忘的。
明月宫的寝殿里,余舒已经离去,水明月打发了服侍的宫婢,一人在室内来回踱步。
她并没见过水明月,也没听说过月牙胎记的事,但当时楚唯言辞凿凿,应该是有所依持,想到此节,她的心就止不住的下沉,这是欺君之罪呀!
她不得将手放在腹部,乏力的坐在床沿上,反复安慰自己,那人素来算无遗策,应当会有应对办法的,想到那人,她的因哭泣而略显红肿的脸上就泛起一丝甜蜜。
或许,她要做的,就是熄灭灯火,静等接应之人。
不多时,窗棂轻响,室内多了一人,水明月虽然没有超人的目力,但在黑暗中待得久了,又借着月光,还是认出来人的模样。
见了来人,水明月冷静下来,轻声问道:“你来了?”
“是,我来带小姐离开。”
看来月牙胎记的说法是真的了,水明月不敢耽搁,转身打开床头的匣子,她没什么要带走了,除了这支自从入宫后就束之高阁的玉簪子。
他果然来接她了,她就知道他会有办法,水明月握了握手中的玉簪,正要起身,出乎意料的,喉头突然一紧,一条白绫倏忽间缠了上来。
水明月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喉中发出‘嗬嗬’的低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她没有奋力挣扎,也无力抵抗,只有惊恐的指着自己的腹部,使劲儿的比划,眼里满是焦急与哀切。
来人嘴角微微挑动,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轻声道:“小姐,公子也是迫不得已,您若是有什么委屈,就找阎罗王说吧。”
接着手上用力,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将水明月的身子悬于梁上,挥手解了水明月穴道,水明月的手脚拼命的挣扎舞动,却也都是徒劳,死亡迫近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眼里充斥的不是惊恐、愤恨、绝望,而是浓浓困惑,直到最后一息。
添寿院的偏殿里,楚唯一脸担忧的站在床前,三名御医立在旁边,或是摇头叹息,或是眉头深锁。
过了午夜,安牧之就发了热,楚唯心道不好,接连请来御医,却都无计可施。
不是说已无大碍吗?怎么突然生了状况。
不多时,安牧之开始呕吐,说胡话,楚唯学过医术,虽然算不上精通,却也知眼下情形紧急,眼见下了死命令,御医们仍旧束手无策,她无奈的挥挥手。
三名御医如蒙大赦,施礼退出。
楚唯双手掩面,半晌,方才抬起头,从怀里取出一枚翠玉瓶,握在手掌心,当时的情景浮现眼前。
卫离虽名为谷清风的学生,但她却从未见过卫离向谷清风请教医术,他大多时间都是在看书,各类古籍,满满的装了一屋子。
她一直以为他不会医术,直到那年夏天,他买来许多珍奇的药材,摆在桌上,过了大半个月,就都没了,然后他又买了一大批,此后反复数次。
前世轩儿常年不离药石,银钱大把的往外使,楚唯不敢总是找齐逸要,只能花自己的嫁妆,楚昭给她的陪嫁可说是极为丰厚,可一来二去的,就见了底。
如今,她见卫离如此花费,心中疑惑,缠着他问来问去。
卫离每每只是笑而不语,直到一天,他拿出一只白玉瓶,倒了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在她的手心上。
她还记得他那时的笑容,第一次的,他的笑容中有了一丝孩子气,有了一丝平素的温润无法掩盖的喜悦。
他说:“长乐,这可是起死回生的灵药,你收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起死回生?她也高兴起来,拉着他说:“就给我一粒,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成,至少也要三粒呀!”
说着就去抢他手中的药瓶,卫离轻巧的避开,笑着说她贪心,任何如何死缠烂打,就是不肯多给。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