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今天为何进宫,却凭她的聪慧也隐隐察觉其中的不寻常。见钟亭儿发问,本想说是来给楚唯请安,转念一想楚唯前日才去过千竹苑,又想这位娘娘看着也不是个好打发的,自己想糊弄过去恐怕行不通,只好信口胡诹道:“回禀娘娘,前日公主过府,曾说要在千竹苑里添些花木,朱槿姐姐今日是带奴婢来向公主讨个主意。”
若是这样朱槿紧张什么?钟亭儿不信紫檀的话,追问道:“那公主可说了喜欢什么花木?”
公主喜欢什么花木可不是她能胡诹的,紫檀眼珠一转,觑了朱槿一眼,恭敬答道:“奴婢只在廊下候着,并不知公主的意思。”
将话头留给了朱槿。
朱槿趁机道:“公主说还要再多看些花木方面的书籍才能决定。让奴婢先回去等信儿。”
赵子恒失踪已经半个月,赵文修日前也在大理寺报了失踪,又请旨除了他在羽林卫的名儿,就再没其他的动作。弄得万世衡与钟万年颇为不安,钟亭儿原是得了钟万年的话,时时留意着楚唯这边的动静,今日也是故意撞上朱槿,不想竟然得了这么个答复。
什么添置花木?钟亭儿可不信,可又挑不出破绽,秀眉轻轻一挑,笑道:“公主可真是博学,我们都比不上。”
又说:“朱槿姑娘,我看紫檀这孩子伶俐,今后就叫她跟着我,到毓秀宫做个女官吧。”
到了她手里,自然能叫紫檀说真话。
紫檀一听就吓白了脸,她虽然只有十岁,可出身低微,见惯了眉高眼低,自然明白钟亭儿明里抬举她,实则别有用心。
朱槿却并不害怕,她倒是更关心紫檀的表现,见她能立时看清局面,没有被钟亭儿抛出的一个‘女官’的名头迷惑,心下暗暗赞赏,脸上却是极为惶恐的说道:“娘娘能看上紫檀,是她的福气,奴婢这就去与公主回话。”
钟亭儿闻言脸色一沉,咄咄逼人道:“不过是个低等宫婢,怎么就要打搅公主了?还是朱槿姑娘认为本宫做不得这个主?”
朱槿听了,连连磕头,告饶道:“娘娘自然是做得了主的,只是紫檀颇得公主喜欢,刚才在借翠轩公主特地吩咐紫檀回千竹苑收拾行李,明日就进宫到公主跟前伺候呢。还请娘娘容奴婢去回了公主。”
一口一个公主,钟亭儿紧紧的攥了攥锦帕,放人走,她不甘心,不放,她的品级又低于辅国公主。
正僵持间,楚唯带着人转了过来,向着钟亭儿挑眉道:“钟美人若是没人用,只管给尚宫局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来抢借翠轩的人?叫人传出去还当这宫里没人了呢。”
说着叫上朱槿、紫檀,一阵风似的走了,弄得钟亭儿半晌才顺过气来,望着楚唯消失的方向,颇具意味的挑了挑嘴角。
朱槿利落的与楚唯说了原委,楚唯深深的看了紫檀一眼,吩咐她明日到跟前伺候,又说添置花木是个好由头,过几天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去千竹苑。
紫檀不想自己为了脱身胡说八道的一番话反而立了功,得了提拔,乌溜溜的大眼睛掩不住的欢喜,拜菩萨似的连连磕头。楚唯见了,不由莞尔。
赵子恒定了心,再没有之前避难时的度日如年,转眼就在移翠馆过了两日。
楚唯对于移翠馆的防范还不太放心,不敢叫赵子恒到花厅回话,仍旧一个人去了他暂住的书房。
这次,赵子恒刻意观察楚唯的行止,见她行动之间,竟能敛去气息,心下大为惊奇,要知道,只有内功精纯的人才能如此,可公主只是个五岁孩童,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习武,也不可能有这般境界。
赵子恒心中纳闷,行动却毫不迟缓,见楚唯进来,连忙施礼道:“属下给公主请安。”
自称属下?不再是以往的‘臣’。属下认的是自己的主子,为臣效忠的只有君王。楚唯大喜,吩咐他以后不必再计较这许多虚礼,话锋一转,问起赵文修。
赵子恒神色肃然,郑重说道:“家父让我回禀公主‘既来之,则安之’。”
这算是回答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该当何为这一问吗?
楚唯听了抚掌赞道:“说得好,说得好,赵御史果然洞明世事,令尊可安排好了赵公子的去从?”
称谓也自然的由‘赵参军’改作‘赵公子’。
“家父说如今万氏既然已经起了杀心,我在宫中当值,恐怕多有凶险,倒不如就此退隐暗处,照应起家里也更方便些,至于该做些什么,但凭公主吩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