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让朴素的马其顿居民们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只有统治者和政治家才应该思考的问题——他们的战争模式有问题,国王陛下隐瞒了这个问题,进一步来看,战争模式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就是他们的城邦存在根基有问题,这个问题若不解决,城邦迟早要乱——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安托的第二段表白,人不是神,大多数人只有有限的眼光去思考自己的私利问题,而不是像他们之前所表现得那样为城邦这个抽象的“集体”的利益那么义愤填膺。
道理十分简单:国王如果不能奖赏有功的人,那么被慷慨的国王惯了几十年的马其顿人大多不会再愿意为了获利不丰的荣耀而主动征战。
神绮的思考比大多数人的思考或许更加深入一些,核心的理念却是一样的,而且她觉得城邦的战争模式问题引申表露出来的存在根基问题,归根结底是统治者的胆量和眼光问题、进一步还可以是制度问题——她可不打算说出来,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的思考就是完全正确的。
“我愿献出一切,为了城邦、为了国王,就像为神献上我的信仰。”国王身后的将领模样的铁皮罐子单膝跪地,朗声传遍广场。
他的带头表示让许多士兵与城邦居民激动地一同单膝跪地表白,但相比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的行为只能驱散一点尴尬。
“父亲!”菲力斯王子在一旁低声焦急地提醒老国王,以图让他尽快下令处死安托。
老国王不说话,大祭祀依然把神术施展在高台之上,安托左右环顾,对现状露出早知如此的冷笑,“可敬的兄长,你不敢回答我的问题!那么告诉我,除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私心,我哪里有错!为了城邦、为了马其顿为了先祖的荣耀、我是否有错!”
“你有错!”沉默许久的贤者尼索斯发话,焦点自然转移,神绮也不知他们是否事先商量好,尼索斯的发言没有遭到任何反对,大祭祀自然收了支持安托的神术,转而支持尼索斯,不过尼索斯先生的神术作战能力虽然乏善可陈,对神灵的虔诚、灵魂的唤醒却不见得弱,他在大祭祀萨勒古支持之前就能让声音扩向全城。
“安托大人,你寄望于收取更多的赋税与额外租金,以此支持抵抗外族的战争,这看似是个聪明的主意,可你难道没看见?奖给城邦的收获、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你用属于他人的去奖赏他人,这难道是神灵给您的教诲?”
“不说奖赏,但为城邦的安宁、为对抗蛮族负担应有的义务难道不是应该的?”安托的声音被大祭祀传了出去。
“为国王、更是为自己为亲族,对抗外来的威胁而负有义务都是应该的,但这义务难道能依靠你的欺骗与强迫去付出吗?城邦是国王的城邦、是马其顿人的城邦,依靠欺骗与强迫、你欲将荣耀的马其顿与你眼中的强盗蛮族等同?”
尼索斯说完便缄口不再言。
事实上所谓的马其顿人从来不是单一的族群,不过自古以来融合已久,城邦居民之间即使偶有摩擦也不至于如同城邦与蛮族的对立那样,所以没人在乎更没人针对尼索斯所说的马其顿人到底是不是同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