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几个在车上待着也无聊,就干脆都下来了。当然,他们都站在马车后头,和那头驴保持着距离。
又过了一会,春枝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叫:“柴夫人?是您吗?”
春枝回头去看,就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俊俏面孔出现在眼前。
“杜公子。”春枝叫出声。
杜秀才顿时眼中放光,他赶紧大步走过来,就冲着他们的方向一礼:“柴夫人,果然是您!”
春枝也回个礼。“原来杜公子你是住在这里的。”
“是啊,在下从小生长在这里。”杜秀才连连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兴奋,“我本来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夫人您了呢,却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遇上了!”
说着,他目光一转,当看到前头那头驴的时候,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原来就是你们啊!”他状似明白了什么似的长叹了声。
立小子听出来不对。“什么就是我们?你是知道什么吗?”
“在下还真知道点。”杜秀才连忙点头,“这头驴是我们村里一个泼皮无赖的,他的全部家当就这一头驴,每年到了年关前后,他都会把这头驴给放出来,让它挡住富贵人家的马车,然后非说驴被别人的车马给惊了,让人赔钱。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人家懒得和他纠缠,一般都给了。他就靠着讹诈来的这些钱都能过个好年。”
“不过今年,他不知道认识了什么人,老被人带去赌,好长时间都没吃上一顿饱饭了。不过前两天我看到他醉醺醺的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几样小菜,得意洋洋的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村里人问他哪来的钱买酒菜吃,他喝多了,就说是有贵人出去请他喝酒,还让他帮个小忙。而只要他把那件事给办好了,贵人还有大笔大笔的钱给他!”
至于贵人让他帮的什么忙,现在赫然已经摆在他们眼前了。
杜秀才又叹口气。“我就说呢,他怎么今天一早就把驴给放出来了。要知道,这头驴是他吃饭的家伙,他平时都宝贝得很,只敢把驴圈在自家屋前屋后,也就年关前后才会放出来。我也是觉得不对,才跟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就给我看到了夫人你们!”
说着,他又问春枝。“夫人你们这是得罪了谁?竟然让人想出来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你们。”
他们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光是一个柴东在朝堂之上就不知道参过多少人了呢,那些人肯定有怀恨在心的。
春枝笑笑。“谁在这世上没有仇人?如果他真要来讹钱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就是……”
既然这人是有备而来,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如果他来讹钱,咱们不给,他肯定撒泼打滚,又喊又叫,真闹得好像咱们欺负了他一般。爹的政敌知道后,肯定就跟苍蝇看到血了一样,绝对会抓住这件事不放;可要是给了,那又要被他们说成是坐实了咱们欺负人了,不然为什么给钱?他们一样会参爹一本。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个错!”立小子慢悠悠的说。
“这个局不算巧,但却狠。他们就是抓住了爹不在京城的机会,让他不能辩驳,所以想趁机狠狠的参他!”
是啊,她也想到了。
春枝撇撇嘴。“可是现在,咱们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丢下车跑?”
“这也倒是一个办法。”立小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非常时刻,弃车而逃也是保全自己的一个方法。”
他们家的孩子本来也不全都是按照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那样教的。孩子们从小也没少在田埂上飞奔,所以立小子的这个建议春枝并不反对。
“还有这辆马车,大可以把它们给拆了。马车就地烧毁,马牵走,那就能转开身了。”立小子又说。
如果真被逼到这个地步,那也只能这么做了。春枝点点头。
“那个……”正当母子几个在商量着真个要丢下车走人的时候,杜秀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如果夫人你们不嫌弃的话,不如让在下去和刘驴儿说几句去?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好歹也肯听我几句话。”
春枝立马又抬眼看向他,就见这个书生清明的眸子正凝视着她的双眼。
“给我老娘做衣裳这件事,我知道我们母子都承了你们的情。只是我们家贫,没有可以报答你们的地方。那么现在,既然这件事上我能插手,那夫人您就让我趁此机会为您做点什么吧!”
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湖水,清透澄澈,里头漾着一抹小心的感激,和他的人一样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好。”春枝立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