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眠雪转头看着窗外的余晖,天边的火烧云仿佛要压到房檐上,明天是个好日子,她默默地想到。
五皇子一愣,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已然知晓,对方可以随时离开,又为何让其离开康眠雪的视线。
他盯着康眠雪,似乎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雪儿看来是打算放虎归山呢。”司徒源的语调轻松至极,他如今算是反映了过来,忍不住为妻子的机智所折服。
康眠雪看着丈夫有些无奈地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里边放的正是菊花茶,如今正是暑热之际,用之倒是合适。
“我倒是想放他走,只是恐怕现在他人家不肯走。”康眠雪少见地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道。这句话却并非是假话,司徒源也相信,对方此时不会轻易地离开。
毕竟司徒溪其人,实在是太过麻烦,眼中全无求生欲,反而又不自杀,只是不停剥夺着他人的生命。
此时司徒源却信,若是自己一剑除掉对方,恐怕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虽说其所作所为,便是杀一百次也足够了,然而却根本无法强制定罪。
毕竟如果一旦定罪,自然要把事情放在明面之上,要知道像此类的重案,那是需要邸报明发的。
但是不管是雍和帝也好,他们这些下属之人也罢,都不希望将此事公之于众,要知道此事若是一旦暴露,便等于将之前九龙夺嫡的风波再次掀起。
如今虽说,这七八年来,雍和帝一直善用着年轻官员,然而,朝廷之中排资论辈,是以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全部一一清理。
也因为如此,背后之人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却是他们所无法预估的,一旦因为此事造成各方面的问题,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当年先太子的落马实在是太过巧合,以至于根本没有人知道,先太子到底握有多少的筹码。
有多少人都有着怎样的背景,即便是先太子,当初手下的人都无法全部窥探。此事一直到今日都没有一个公论,这也是为何康眠雪会对于其极为谨慎的原因。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终不能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扳倒了,老的又出来了,更老的。
真的是当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最著名的便是那位一直在江南活跃的前朝三太子。这位太子若是现今仍旧活着,恐怕要奔一百一十岁了,可是只要他还有一天存在于江南,便有无数的热血之士前往追随其人。
每年因为前朝太子的蛛丝马迹,却不知花费了多少库银,然而最终的结果仍旧是打掉一个又出来一个。
无奈之下,朝廷又不能够弃之不理,只能一点点地将这一件事情处理。
司徒溪虽说在政治威信上,不如那位前朝太子,然而在做事疯癫之上,却是有过而不及。
也是因此,放对方在江南太过危险,谁知道今天炸的是行宫牢房,明天不会过来炸行宫众院,后天备不住就往京城奔去。
如此一来,对他们夫妻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其快速的押解进京,发入天牢。那里是足够安全的地方,至少在康眠雪看来,除非脑子抽了想要自杀,决计不会有人真的跑去天牢劫狱。
五皇子这才明白康眠雪的想法,他有些无奈地撇撇嘴,再次像个没有骨头的茧一般趴在桌上。他心中知晓康眠雪的想法也极为认同,偏偏便是对这个事情有些抵触,此时只想回到刑房去抽对方一顿。
他盯着康眠雪,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看见妖怪,哪里有普通人能够将他人之想法,预测得如此轻松。正想吐槽几句,便看着司徒源抽出一沓文件,口中询问道:“甄家的死讯是不是也要通报一下另外刚才对方所说,父皇中毒之事可怎么办”
刚刚此事确实不适合在司徒溪面前说出,是与康眠雪听闻此事,故意将一切压下,如今做了下来便心中担忧不已。
听见司徒源的话,康眠雪并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对方并不必着急。她转头看向五皇子,此时倒是对于五皇子有了几分信任,毕竟系统是不会骗她的,五皇子的忠诚度一直是满值。
这种情况之下,只要司徒源不会做什么自毁长城之事,五皇子便不会背叛。
“父皇那里倒是,不用着急,毕竟我在离京之前,已然有所准备。当日里,不过是我自己多想着,若是我离了京中,万一有那起子小人,趁机作乱。
这才给父皇敬献了一块儿青龙玉以及一瓶九花玉露丸,这两者相结合却是决计不用担心。
况且父皇所中之毒,我心中已有决断,恐怕要么是父皇故意中毒,想要引出背后之人。
要不然便是父皇,顾念自己与甄贵妃的夫妻情分着,才不忍之下过了毒。
其中恐怕还有想要肃清后宫的想法,你却是知道的。如今再过几个月便是万寿节,这一次万寿节乃是逢五之数,咱们这一方面想要大办。
便是蒙古诸部,以及其他诸国早在今年一三月份,便已上折奏请,具是要前往京中恭贺万寿。
如今各部上奏的,便有一三十个,再加上诸国以及下属番邦。恐怕这一次,汇聚到大庆之外邦人士,恐怕有近百个国家。
其中有着不少多年以来,跟咱们大庆便多有摩擦之辈,若是一时不查,恐怕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其中且不说那英国一直虎视眈眈,就是咱们一直算得上是睦邻友好的雄国,引着女王继任不久,是以政治态度尚不明确,据说此人已然上请理藩院,此次她身边的南妃,会作为其之代表前来祝贺。”
康眠雪仔细地分析,她心中清楚,雍和帝并非是鲁莽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地以身犯险,竟然是有着自己绝对的理由。
只是她虽努力地说服司徒源和五皇子,自己心中仍旧有几分担忧,毕竟虽说青龙玉在身,然则雍和帝的脾气,恐怕却非是旁人所能更改。
如今便只希望,崔御医那里,能够规劝得了雍和帝,不强制冒险。
五皇子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神情也放松了不少。而司徒源瞧见康眠雪强自撑着,心中很是心疼,他将手伸在桌下,轻轻地握住康眠雪,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你莫要忘了崔御医可还在父皇身旁,当今世上,若是论起用毒,他称第一谁人又敢称之为第一呢!”司徒源嗓音低沉地安抚妻子,声音之中多是缠绵,感觉到妻子的手轻轻地勾动,他越发的眼神温柔起来。
五皇子乔乔一人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落水狗一般狼狈又可怜,他忍不住又想起那双带着天真懵懂的杏核双眸。
瞧,这五皇子这副模样,康眠雪会心一笑,只觉得对方确实有几分讨喜,不愧是司徒源最喜欢的哥哥。
三皇子和四皇子不用提,那是仇人的选择。六皇子被太妃所养,也不知怎的竟然移了性情。且不说有没有皇家贵胄的气息,便是其一心向外,只想去做个外国人这件事,便根本不堪为伍。
不肯做高高在上的皇子,只想做番邦小国的贱民,康眠雪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此时见到五皇子,难免就想起对方来。
这一次万寿节,却是一定要看好对方。如若不然,保不准这位皇子再做些蠢事出来,到时丢的可不是他的脸,而是堂堂大庆朝的脸。
康眠雪想起六皇子,只觉原本尚且缓解的额角,此时便开始一下下地抽痛起来。
五皇子显然跟康眠雪是一个脑回路,他也想到了自己那个倒霉催的弟弟。一瞬间却是面有菜色,嘴角抽搐两下,自觉得自己的牙隐隐开始作痛。
说来也是奇怪,他跟了六皇子,不过仅仅相差了几个月而已,怎么就偏偏对方竟生就那么个德性。
若是心中亲近蒙古倒也还罢了,毕竟那位太妃乃是蒙古之人,是以偏好一些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偏偏对方所心仪的是茜香国,每日里只差把茜香国中在头顶。
甚至还曾经私下写信,想要与茜香国的皇子结拜金兰,好在这封信却是被司徒源的血滴子直接截住,不然这却是丢人丢到了国外。
要知晓大庆朝一直是茜香国的宗主上邦,结果堂堂六皇子竟然在信中写着对其国力极为崇拜,这封信一出,却是惹得雍和帝龙颜大怒。
一气之下,六皇子直接被雍和帝发配到先皇墓地守灵,然而如今已经快要五十五大寿,到时定然要诸子齐聚。
而六皇子不管如何到底乃是皇帝亲生之子,自然不能够在,使其守在皇陵,这一次诸国朝圣,却也不知六皇子会闹出怎样的笑话。
五皇子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六皇子回来之后,给自己找了多少的麻烦。
“雪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老六听话呀,实在不行让他天天躺床上也可以。等到万寿节之后再让他起来,我确实实在受不了他那副模样了,别到时丢脸丢到外国使臣那里。”五皇子苦笑着看着自家弟妹,想让其替自己想点办法。
毕竟五皇子和六皇子就差几个月,大家都很习惯地把一人连在一起,他真的不想给对方再背锅了。
也是托了六皇子的服,他之所以对于皇权直接放弃,也是因为他发现,作为皇帝根本就是个背锅侠。
自小到大,他替六皇子背了不知多少的锅,现在想来仍旧是恨得牙根儿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