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橘轻轻替康眠雪整理下胸前的朝珠,有些好奇:“主子,不让她在外面赔礼道歉吗”
康眠雪戴着三对护甲轻轻拨弄着手中内造凤穿牡丹暖炉上镶着珍珠的流苏,口中漫不经心的回答:“毕竟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总要给一两分薄面,让她在车辇里跪着好了。”
绣橘听到这话儿,却没有接茬而是掀开门帘出去。
她家主子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此番行径恐怕更是一种威慑。至于为什么不让对方跪在外面,不过是怕林姑娘在荣国府被欺负罢了。
凤姐正自怨自艾,觉得贾母的宠爱全是虚的,一旦出事自己便是毫不犹豫被推出来顶缸的。
枉费自己为荣国府日以继夜操碎了心,结果如今去……
她本就是神思不属,这一会儿更是觉得脚下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竟只能靠着平儿的搀扶勉强前进。
好不容易走到车辇旁,凤姐勉强推开满脸忧心的平儿,躬身欲跪……
结果便被一道柔和的女生制止:“想来这位就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吧
我家主子请您上车。”
凤起抬头观瞧,却发现说话的是一名看起来年约二十几岁的女官。
她面容可亲,身着大红色的女官袍服,头戴冠帽。
从打扮和胸前的补服,便可发现这竟然是一名四品女官,要知道当朝皇后身边的也不过才是三品而已。
风姐不敢多看,赶紧低头俯身道谢:“多谢大人。”
绣橘看着凤姐并未说话,只是示意两人可以顺着车辇台阶上来。
她是康眠雪的心腹,自然知晓主子想法,并非是想将荣国府一网打尽,不过是想要威慑一番,让其免得苛责林姑娘。
所以也不刁难凤姐,而是大方地将门帘撩开一侧,让其可以进入车厢。
看着在外侧局促不安的平儿,绣橘微微一笑招手让其留在车旁,并未要求对方随着自己一同进入车辇之中。
绣橘的一番举措,让心思通透的平儿万分感激。琏二奶奶此去必定少不得要做小伏低,自己如若在跟前,最后被撒火泄气的少不得还是自己。
如同平儿所料不差,凤姐一进车辇之中,便扑通一声跪在车厢正中。
不敢抬头,口中称呼:“郡主娘娘千岁,草民贾王氏拜见郡主娘娘。”
听到王熙凤的自称,康眠雪一愣,心中泛起玩味,这倒是她不曾知晓的秘莘。
原来大庆律法,一般世子为请封之前,大都挂职虚名。
像凤姐这种自称草民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她心中因记恨贾母和王夫人所作所为,而对凤姐的迁怒倒少了一星半点。
只是让凤姐长个记性的想法仍未改变,康眠雪垂目把玩着雕工精细的暖炉,仿佛上面能让她瞧出个花来。
跟在凤姐身后进入车中的绣橘,自然完全领自家主子的意思,也不提醒康眠雪,只是在门口垂首站立。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王熙凤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快要支撑不住。
她本是心气极高的女子,堪称是女人中的魁首,此时却因为一时失误,落得被贾母推出顶缸,以避康眠雪锋芒的棋子。
自己平日里百般讨好,自以为是贾母跟前第一得意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如此毫不留情的舍弃。
凤姐正自伤自毁,康眠雪倒像是刚刚从沉思中返回过来。
她看着跪在脚下的凤姐一愣:“这是怎么说的绣橘还不把…琏二奶奶是吧,还不把琏二奶奶扶起来。”
看着装模作样的康眠雪,绣橘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主子您就不会演戏,还装什么呀
只是她自然不会拆自家主子的台,听到吩咐,便马上上前扶起王熙凤。
她看着满脸苍白的凤姐,也是心下有些恻隐之情。平日里便是再威风凛凛,事到临头之时也不过是弃车保帅的卒子。
“草民不敢。”凤姐感激地看向搀扶起自己的绣橘,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的琏二奶奶的威风八面。
“郡主娘娘,还请郡主娘娘移驾凤体,从正门入荣国府。”王熙凤虽然被绣橘扶起,仍旧不敢抬头直视康眠雪,只是低头诺诺说到。
“既然琏二奶奶如此说话,本郡主若是一味拒绝,倒不像是通家之好的做派。”康眠雪将手中的暖炉递给身边的绣橘。
见到此间事情已了,绣橘接过暖炉放在桌边的小几之上。
然后便转身出去传话仪仗,从荣国府正门而入……
此时荣庆堂门口,贾母望着大门苦笑,转头问丫鬟:“黛玉起来了么”
丫鬟一呆似乎不明白老太太突然提起表姑娘做什么,不过还是妥帖的回答:“林姑娘起来了,只是似乎有些精神不济。”
其实何止是精神不济,林黛玉昨日来到贾府一时大喜大悲不算,更是因着宝玉摔玉闹得有些心力交瘁,她本来就是心思通透,只昨日一日她便有回到扬州之意。
奈何自己母亲早逝,父亲公务繁忙无力照顾自己。黛玉想起来昨日王夫人的话语,忍不住心下更是戚然。
昨日刚到黛玉身边的丫鬟低声安慰,因碧纱橱和贾母起居极近也担心姑娘的哭声会让贾母听到,少不得一顿安慰。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贾母身边的婆子挑开门帘走进来,俯身道:“林姑娘,老太太请您去前厅,定远侯夫人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