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的,是凛冽的雾气,将满院的金丝菊、秋海棠,笼罩得如在云海间。
白茫茫中,那点金黄与桃红,就显得格外冷艳肃杀。
虞维音亲自替邵漠穿了铠甲,玄黑的亮片,跟他手中紧握的长剑一样,泛着冰冷的光。
她替他戴上盔帽,踮起脚尖替他系上红缨带。
神情专注,动作认真,白净的面庞上涌着一丝担忧。
是妻子对丈夫的担忧。
邵漠捉住她的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笑道:“我已经去过西南,那些捣乱的部落都是乌合之众,你不必担心。”
“蛮夷之地,重峦叠嶂,地势险恶,那里的人擅用巫蛊和虫蝎,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中他们的计。”
见院外的羽林卫时不时抬眼扫过来,她踮起脚尖,将唇在他面颊上眷眷吻了吻。
然后在他耳畔低语。
“你在绥安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邵漠嗯了一声,莫名生出不舍和眷恋,不顾身后有将士林立,无数双眼睛若有似无地盯过来——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含着她的唇便深深吻了下去。
虞维音面颊微红,心中略为不自在,到底还是没推开他。
邵漠捧着她嫣红的面颊,在她额前温柔地吻了吻,然后自袖中掏出一柄两寸来长的匕首,递到虞维音面前。
“阿音,这柄匕首跟着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你拿着,如果遇到危险,就用它来保护自己。”
虞维音接过匕首,拔出剑鞘,仔细地看。
剑鞘上的铜漆有些斑驳,甚至褪了色,看着旧旧的。
可是刀刃却如霜雪般透亮,崭新得很。
她根本想不到,这是用了三年之久,饮过人血的匕首。
轻轻一碰那刀刃,还没有丝毫觉察,她的拇指已经被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它很锋利,你要小心。”
邵漠自身上扯下一块衫布,替她将拇指包裹起来。
“如果谁要伤你,你就用这把刀,刺穿他的心脏。”
他的语调低沉,神情却极认真。
临别之际,他们都不再说此行的不舍与危险,许多的话,就尽在不言中,便已经心意相通。
邵漠将匕首收入鞘中,让碧瓷拿了红缨线过来。
他就用缨线穿到匕首尖端内的小孔内,郑重其事地系在了虞维音腰间。
“阿音,比起同心结,这柄小刀更适合你。”
同心在心,而非外物,他想给她的,是切实能保护好自己的盔甲。
他的大掌用力地握着她的手,黑眸沉晦中闪烁着辉光,虞维音用力地回握他。
“你放心,我很惜命的,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身边的人,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出事。”
邵漠点头,将她用力抱住,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箍碎嵌进怀内。
但只是一瞬,他立刻松开她,大步踏出了院子。
雾气濛濛中,秋风萧瑟,而他乌衣铠甲,如刚硬不屈的玄铁般,挺拔强悍。
朱红色的披风随风狂舞,马蹄声响。
虞维音伫立在门槛,逼回了眼中的泪水,拢在袖中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