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骤然掀起悔意,虞维音放柔了声音,“阿朗,不必紧张,我来看看绸缎庄的生意如何。”
段朗胸口又是一震,似乎对虞维音的态度过于诧异,但只一瞬,他又忙压了下去,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命人拿账簿过来。
可是心口,却奇异般,涌出一丝蜜样的甜。
小姐竟……竟会用这般温柔的嗓音对自己说话
往常,虞维音也会来绸缎庄,但不过是让他为自己挑当下时兴的衣料做裙衫,待他态度极其不耐,时常拧着一双好看的秀眉瞪着他,仿佛他是什么脏垢微尘般。
他常被她的态度所伤,却又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只能别扭地在心底纠结。
如今,那心底的郁结似被一阵微风拂散。
段朗俊眸涌出一丝星辰般的亮光,接过伙计手中的账簿,再将账簿恭恭敬敬呈到虞维音面前,“音音小姐,如今日头正盛,您可去后院稍作歇憩。”
“邵漠,你也进来吧。”
虞维音将身后的邵漠介绍给段朗,又将段朗的身世,也简单做了介绍。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段朗目中带笑,邵漠眼眸深沉,却都透出几分硝烟味儿。
邵漠冷肃着一张脸,黑眸夹杂冷然,只略颔首,便跟着虞维音走进去。
适才,段朗看向虞维音,眼里涌出的爱慕,虽一瞬即逝,但浓烈炽热,还是被他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喜欢虞维音,也许,喜欢很久了。
那眼神,男人看上一眼就能发现,那是对心上人全然的欣悦。
只是不知为何,邵漠觉得刺眼,连带着这青衫男子看着也觉不顺眼。
段朗自然也从邵漠眼里看出了冷肃,但他没多想,只是一个刚来的侍卫而已。
厅堂内,虞维音靠在雕花木椅上,杳香已备好点心和茶。
“阿朗,坐吧。”她颔首示意,修长的指尖翻动着账本,格外认真地看了起来。
段朗听从地坐下,目光不自觉落在身旁女子身上,待察觉又急忙移开双目,耳根略微泛起一阵红。
“庄上的生意倒是极好,进项与存余都很可观,阿朗,你做得很好!”
段朗压下心内的欣喜,道:“是老爷决断英明,阿朗只是做自己的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纤细的手指,将账簿轻轻合上,虞维音凤眸翩跹,盯着他,“虞记绣坊也是你在打理”
段朗点头,迟疑一会儿,又摇头,“原先是我在打理,但自上月起,老爷让我暂将虞记绣坊交予梁姨娘和二小姐打理。”
是了,上辈子,她许是遗传了娘的天赋,哪怕未深学,拿起绣花针竟也能绣出栩栩如生的牡丹。
爹当时很想将虞记绣坊交由她打理,奈何她只爱穿街走巷地玩闹,压根不愿困守闺阁,这才便宜了梁氏母女俩。
“音音小姐可要看虞记绣坊的账簿听闻虞记绣坊这几个月倒是有些亏损,有一批布料遭了虫蛀,余下的布料又不够时兴,即便做成衣裳,恐怕也难以卖出,如今正压着当库存。”
虞维音笑着摇头,“不必看了。阿朗,今后还需帮我,盯好永兴绸缎庄和虞记绣坊。”
她虽笑着,眼眸里却弥漫着一层悲伤的雾气。
段朗看得揪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女子眼里的雾气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