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赵棉来回看,戳戳赵柯的后背,小声问:“你跟大伯怎么了”
赵柯没回话,盯着前面的赵新山。
背影依旧很可靠,人也很固执守旧。
总不能僵持着,等长辈来低头……
赵柯盯了一会儿,使劲儿蹬了两下,主动打破僵局,“大伯,我年轻莽撞,考虑事情不充分,下午的事儿您别跟我计较。”
赵新山侧头看她一眼,下了台阶,“行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你妈当妇女主任的时候,那脾气更冲,也该咋样就咋样。”
余秀兰同志确实是冲。
姐妹俩都笑了。
气氛轻松下来,赵新山直视前方,问她:“说吧,刘广志举报你,不可能就你跟段书记说得那么点儿事儿,你还干啥了”
赵柯沉默几秒钟,还是决定诚实,缓缓开口。
赵新山只听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烟瘾,停下自行车,卷起旱烟来。
等到他的烟抽到嘴里,赵柯也差不多说完。
赵新山绷着脸继续抽烟。
赵柯脸上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她做错了。
而赵新山一看赵柯这表情,抽得更狠。
赵棉悄悄看一眼妹妹,又看向郁闷的大伯,不知为何,低下头嘴角上扬。
赵新山抽完一根烟,只剩下小小的一截烟嘴,扔到地上,脚踩上去碾了碾,开口:“你可真能啊,不让封建迷信,你还能搞这么出事儿来。”
赵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正面管不了,当然只能迂回处理。”
反正办法不在好孬,有用就行。
赵新山又想抽烟了,强忍住,骂她:“你倒是相信你二奶,万一她怀恨在心,举报你一个封建迷信,你能落着好”
“所以我逮她个正着,还给了她好处。”
赵新山深呼吸,没说树根儿能不能保守秘密的事儿。
因为全村都知道,树根儿对外人有时候跟半个哑巴没区别,赵柯能让他听话,也确实够本事。
赵柯这事儿办得,就算没有段书记过问,她今天也不痛不痒。
可这跟赵新山乃至大队一贯的行事作风都不一样!
赵新山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了,又掏出烟纸,开始卷烟。
赵柯试探地问:“大伯,段书记说,这事儿咱们大队可以解决,您看,您能不能给树根儿决断决断”
“我还决断”赵新山无语,“你不是都搞好了接收的人安排好了,刘广志也整不了你,我还咋决断”
赵柯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就比如……狐假虎威”
赵新山一瞬间都想直接把烟塞进嘴里嚼了。
他终于知道为啥她姑娘和赵柯玩儿得好了,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赵新山把卷好的烟揣回兜里,一蹬停车架,语气不咋好,“回去了!”
赵柯驮着大姐,紧跟在后头,“大伯”
赵新山嫌烦,“行了,别叫了,回去给你收拾尾巴。”
赵柯瞬间开心,脚蹬得飞起,驮着个人甚至超过赵新山。
赵新山:“……”
赵棉坐在后头,头靠在妹妹背上,低低地笑。
果然是赵柯,谁到她面前,都拿她没办法。
赵村——
余秀兰这一个月,按部就班地上课,下班就挨家挨户地磨,虽然收效甚微,但也确实有经不住她磨的,决定下学期就送孩子去读小学。
而就算不同意,大部分人态度也都还行,除了田桂枝。
田桂枝见到余秀兰,简直要把不耐烦写在脸上,“我说余老师,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可能送包小雨去上学!”
余秀兰屡次失败,已经开始尝试收敛脾气,好言相劝:“我说桂枝啊……”
田桂枝根本不想听她的,直接打断:“没钱,除非你给钱,否则说多少遍都不可能!”
哪有那么好的便宜占!余秀兰差点儿没压住火。
田桂枝撇撇嘴,咣当关上了大门,一拧身回屋了,直接把余秀兰晾在了院外。
余秀兰气冲冲地回家,一进屋就看见他们一家四口在一块儿笑模笑样儿的,火气一下找到了出口:“赵柯!你看你干得好事儿!”
赵柯的耳朵被揪住,赔笑,“妈,你消消气,怎么火气这么大……”
“你还笑得出来”余秀兰揪住她的耳朵,一拧,“我已经知道你都干什么了,你还有脸笑,现在回屋,把你攒的钱都给我拿出来,没收!”
赵柯微微睁大双眼,余光瞄向爹和赵枫,一下子发现两人神色都有异样,“你们竟然不跟我说……”
赵枫心虚地埋头。
赵建国咳了一声,劝她:“听你妈话,以后要正用,爹妈肯定给你。”
余秀兰不给赵柯藏钱的机会,揪着赵柯回她屋。
赵棉跟在后头,轻声劝:“妈,你轻点儿揪她,疼的。”
“你是亲姐,我又不是后妈。”余秀兰白了她一眼,转向赵柯,态度又凶恶起来,“别磨蹭,快点儿!”
赵柯没办法,只能从柜子里翻出她的钱袋子,递给余秀兰同志。
余秀兰掏出来一看,竟然有一百七十多块钱,眉头一动,“你平时花钱可不省,咋剩这么多”
赵柯说:“你不是知道嘛,有时候厂里的熟人会托我捎点儿东西,肯定是有报酬的嘛。”
余秀兰一听,毫不犹豫地揣回兜里,警告她:“以后皮紧点儿,知道吗”
“知道了。”
余秀兰移走,赵柯赶紧又从柜里翻出三十来块钱,塞到赵棉手里。
赵棉边向外望,边飞快地卷起来藏进腰带。
果然,门又被推开,余秀兰同志杀了个回马枪。
她在赵柯身上摸完,又去柜子里摸了摸,确定没有了,才满意地关门离开。
姐妹俩对视一眼,击了个掌。
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