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贤康帝的皇驾到了,众人纷纷起身,那边蹴鞠的公子小姐们也慌忙着停了下来向这边汇聚,待龙辇过来,慧安跟着众人跪下行礼,贤康帝笑着和西藩国王客套两句一同上了中央的主观赏台,接着大辉百官和西藩国的使臣们一同在东面的观赏席边列位而拜,贤康帝才叫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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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凝眸望去,但见主观赏台上,贤康帝一身明黄龙袍坐在正中,其身旁则坐着一身盛装打扮的崔皇后,而主案稍稍往下的台阶上设着两席,东面坐着的是西藩国王高木仁和慈仁贵妃,西面则坐着太子。
慈仁贵妃是先帝堂兄江阳侯的嫡女,当年先皇将其和亲西藩,因慈任的封号和高木任的名字相撞,本是该为其更改封号的,但当时还是太子的高木仁亲往大辉迎亲,却道为了表示他对郡主的爱慕和对大辉的敬仰,不必礼部另择封号。
当初西藩弱小,对大辉何等的毕恭毕敬,如今一寻到机会便心存二心,待价而沽,可见这国与国之间的联系,实也非联姻那般简单,若两国关系破裂,和亲公主的命运也可想而知。
慧安想着不由细细打量起那慈仁贵妃来,却见她瞧着不过三十左右,打扮的异常清雅端庄,乌发高挽,美容温婉,眉眼间还闪动着书卷气,气质颇为高雅,倒是难得的美人。
“今儿乃我大辉和西藩的盛事,诸卿归座,不必拘礼,当畅所欲言才是。这次西藩使团来朝见,特进贡了数车西藩瓜果,和美酒,今日朕于诸爱卿同品。”
贤康帝言罢朗声而笑,又对高木仁和慈仁贵妃颔首点头,诸卿闻言纷纷响应,侍女们送上美酒菜肴,乐起舞随,一派欢悦之景,而上位贤康帝也连连向高木仁敬酒。百官那边自也热闹非凡,关白泽正代表大辉诸官员向西藩使团敬酒。今日歌舞自和寻常宫宴上的歌舞不同,鼓声大作,舞女们结小辫,跳的却是偏奔放刚劲的西藩舞蹈。倒是也引得一众女眷们品食着西藩瓜果,连声称颂。
只是此时,却有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边的和谐气氛,那声音极为高,将诸夫人小姐们的窃窃谈笑声都压了下去。
“姨母才知道啊,她惯会强词夺理呢,也不知这么个悍妇东亭侯是怎么受得了的。”
慧安闻言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讥诮,并未回头去瞧,不用瞧她也知道这开口的除了端宁公主还能有谁。方才端宁公主随着皇后过来,直到她落座,阴毒的目光便未曾从自己身上移开,她这般作为,真真是叫人心生厌恶。
慧安还真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觊觎别人的夫君,已嫁为人妇却还如此嚣张,毫不掩饰对她人夫婿的爱慕之心,这种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事也只有端宁公主这般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天之骄女才敢去做,那邓梁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慧安想着只唇角滑过一抹优雅的笑意,扭头和关礼珍说起话来,而那边端宁公主目光瞥见慧安的笑颜,冷哼了一声却说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了。
“太仆寺的官员自也分三六九等,若太仆寺卿,少卿,寺丞,员外郎等,这些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只掌理马政要务,是不必整日和畜生为伍,还要伺候畜生,为畜生诊病喂食的,而自主薄之下,那些太仆寺的官员虽是挂着官名,但本就是兽医呢。这兽医何等低贱,那马若病了该有多污秽,姨母许是不知,我听说有些马病,只有通过观察马粪才能确诊,早年我便见父皇的御马得了病,那马医为了辨清病因,还曾亲尝马粪呢!”
那些夫人小姐们本就都在竖着耳朵听端宁公主说话,闻言齐齐色变,连和慧安说着话的关礼珍都不觉停了下来,蹙眉向端宁公主那边瞧去。而端宁公主显是极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效果,尚且瞥了慧安一眼,便有一位小姐忍不住问道。
“公主所言当真?那马医真……真尝了马粪?”
端宁公主闻言却是将声音提的更大,一脸恶心地道:“可不是嘛,当时本宫也是调皮,偷跑去马厩瞧热闹,只那一眼直恶心的本宫大半个月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呢。”
她言罢诸夫人小姐们张大了嘴,一阵死寂后才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不是嘛,光听公主如是说,我这心里就一阵阵反胃……”
“说的也是,那人生了病尚且污秽不堪,更何况是马,当马医整日伺候病马身上岂能干净了。”
“哎呀,一会子皇上还要看两国马医比试,不知会不会……瞧见那尝马粪的恶心场景,早知道今日我便不来了。”
诸夫人小姐们说着,哪里还有人对眼前的歌舞美食感兴趣,皆是一脸恶心,而端宁公主却是笑着瞧向慧安,慧安迎上她的目光唇角的笑意却也更加大了起来,只是两人脸上的笑意却都没到达眼睛。
端宁公主笑着却忽而将眼眸一扬,又高声道:“众位夫人小姐们放心便是,想来父皇令我们大家来观赏此次盛会,必定不会出现那般令人作呕的事情。再说了,人家东亭侯夫人还要亲自下场,和那些卑贱的兽医们一起争入太仆寺呢,东亭侯夫人都不担心,大家又何必因这些小事而惊慌呢。不过话说回来,东亭侯夫人也不是一般人,胆子大又喜欢标新立异,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做马医,这也不是咱们这些寻常妇人们能理解的呢。”
端宁公主言罢,那些夫人小姐们登时齐齐瞧向慧安,面上的神情就似吞噬了死苍蝇一般,眼中的神情更似慧安是什么脏东西,只瞧一眼便叫人作呕一般,便是坐在慧安一席周围的两位夫人也下意识地往一边侧了侧身子。
端宁公主见状却是笑地更加欢快了起来,眉彩飞扬地瞧着慧安,又问道:“只是不知道东亭侯夫人懂不懂地这尝粪便而识病因的本事呢?”
她言罢咯咯地又笑了起来,神情好不得意,诸夫人本是看戏,如今见端宁公主笑地张狂,问的话实也太过分了些,瞧向慧安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的同情,只是慧安却似未曾听到端宁公主的话一般,只兀自面上含笑,仪态万千的道:“公主说笑了。”
慧安面上如是,心中怎能不气?可现下走到了这一步,步步艰辛,她怎能临阵退缩。这会子她越是情绪激动,越是辩解,越是恼羞成怒,便越是要引得端宁公主和这些夫人小姐们的低看,鄙夷,故而慧安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便扭开了头,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来轻轻抿了一口酒水。
却与此时乐声消弭了下来,慧安眼见台上的歌舞停下,舞女向贤康帝行礼欲退,手中酒杯突然一个没拿稳,直直向下砸去,正落在一个盛放新鲜葡萄的铜盘上,竟是将那铜盘震的咣当一声响,打翻开来落到了地上,葡萄滚落了一桌。
而这边的动静当即便引起了贤康帝等人的主意,慧安忙面带惊慌地跪下来,诚惶诚恐地道:“臣妇御前失仪望陛下恕罪。”
她的面色惶恐不安,贤康帝瞧向这边,哪里会察觉不出女眷席这边诡异的气氛,尚未开口,那边文景心却突然拿帕子捂住嘴巴,侧着身干呕起来。听闻文景心那声呕,贤康帝蹙眉望去,文景心已是忙跪了下来,道:“臣女一时不适,御前失仪,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