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下,边羽慌了神,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用早餐,他就匆匆出了门,这个时候能想到的就是去御阁园找傅夜七。
而此刻,御阁园一片宁静,偶尔还能听到周围林间隐约鸟鸣,给凉飕飕的天气增添了几分生气。
边羽的车到了庄园入口保安亭就开不进去了,只得临时打电话。
夜七不是没醒,只是没起,看了看最近睡眠质量奇好的沐寒声,想了想,又懒懒的靠了回去。
只是刚碰到他的手臂,不远处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拿了手机回头又看了看沐寒声,轻着步子往阳台那头走,声音也很小:“怎么了?”
“沐太太。”边羽正苦恼的站在车门边,电话接通终于松了口气,“出事了,能让我先进去么?”
夜七站在阳台,引颈往别墅侧面看了看,然后从阳台下了楼。
边羽收了电话,总算可以往里开,只是他进去时,沐寒声已经醒了,而且等着他的人就是沐寒声,她已经回到楼上洗漱。
夜七并不知道沐寒声的计划,但既然他说了由他和边羽谈,她也不会有异议。
从洗漱室出来脸上简单打了个水儿就下楼去了厨房。
时间慢慢走着,一片密林后,太阳缓缓冒出头来,别墅里依旧一片安静,客厅里的两个人从原先的断断续续交谈,到后来又去了书房。
田帧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差不多好了,只用帮着送到餐厅。
“去客厅叫人吧。”夜七摘了围裙擦着手。
田帧皱了一下眉,“客厅没人呀。”
是么?她略微挑眉,站在客厅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往楼上走。
刚走到一半,两人却从上边下来,边羽一步步盯着沐寒声的脚,虚扶着他。
她仰头看了会儿,“谈完了?”
边羽点了点头,看起来神色都比刚来时轻松多了。
她并不知道两人都聊了什么,问了沐寒声也不肯告诉他,只是神秘的笑一笑。
边羽从御阁园离开之后没有给第一岛传消息回去,也没有焦急的跑去帮沐钦交涉,反而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开着车转圈。
而那天晚上,沐寒声又破天荒的答应了出席应酬。
“不用我陪你去?”夜七有些惊愕的看了他,手里的领带刚系到一半。
沐寒声低眉微微弯了嘴角,“不用。”
她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
他有些无奈的抚了抚她发顶,“如果有需要,会打电话让你来接我。”
看来不是玩笑,她只得顺着他的意思,不过他走了之后,她试图和边羽联系,结果边羽也没跟她透露半个字。
天还没完全黑,古杨把车子停好后给后座的人开了门。
沐寒声并没让他扶,只是手边多了一根盲杖,昏暗里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手里杵了东西,依旧是一步步走得稳健,不疾不徐。
古杨快了几步给他在门口引导。
正好先到了的两个人也迎到了门口,走近了看到沐寒声手里的盲杖还愣了一下。
一眼看过去,沐寒声依旧矜贵不说,一根盲杖还反而显得多了几分另类的高雅。
“沐先生这是腿伤犯了?”那人笑了笑,迎上前想扶一把。
沐寒声戴了一副墨镜,这会儿却摘了下来,抬手给古杨递过去,目光很自然的‘看’着迎上来的男人,淡淡的一笑:“小毛玻”然后略微颔首,示意他们走在前面。
古杨已经略微靠近了他,一边走,一边几不可闻的做出路况提示。
会所里很安静,他们几个人一路往里走,没有引起任何动静,也没人知道沐寒声这两天做的事是为什么。
。
夜七也在沐寒声之后没多久出了门,先是去了一趟公司,之后往玫瑰园走。
车子停在距离别墅有段距离的地方给敏姨打了电话,“奶奶在么?”
洛敏这会儿这发愁,皱着眉,“在,您过来了?”
她锁了车子往前步行,“我恐怕进不去,就是想看看奶奶状态怎么样了?”
唉,洛敏叹了口气:“不好。”
尤其是擅自给辛溪的孩子坐了鉴定之后,洛敏捂着话筒走到了前院门口:“这两天脾气像个孩子一样,吃的时候不吃,睡的时候不睡,时不时念叨、自责,转而又怪孩子们都不理解她,这么几天也每个人回来看看。”
听到这些,夜七心头有些酸。
最近的确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稍微轻松一些的只有她了,不过她现在只是一个佣人身份,去了也只是能看一看,说不上话。
“恋恋今天中班么?”她已经到了门口,抬手输入密码往里走。
如果是的话,她走了以后让沐恋过来陪陪奶奶正好。
刚走到前院,她已经看到了摔了没人打理的盆栽,泥土洒了一地。
原本她想处理一下,哪知道刚蹲下,门口就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啊?”
夜七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老太太皱着眉盯着她,几乎从头看到尾,洛敏在一旁一脸无奈。
她只好从地上站起来,很是乖巧的笑,“老夫人好。”
老太太看了看她脚边摔坏的盆栽,又看了看她,然后摆手没让她说下去,显然是没心情听。
只不过,转身之际,老太太又皱了眉,回头看她:“不对呀,钧年和双儿不都出差了吗?你不应该在御阁园,也不应该来这儿,应该休假才是”
顿了会儿,老太太狐疑的问:“钧年回来了?”
夜七抿了抿唇,略显勉强的一笑:“还没,先生说原本既定日期回来,不过遇到点急事,恐怕还有一段日子。”
老太太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往里走了。
沐司暔可能是看到她的车了,这会儿跑到了门口,刚张嘴要喊,又看了看老太太,咽了回去。
“老夫人1夜七倒是忽然走上前,“我听说您喜欢下棋,我这会儿也无事可做,跟您学学可以吗?”
按说一个佣人,哪有身份提出这样的事?
可老太太这几天实在是闷坏了,虽然有沐司暔,但和新的人对弈总归是一种乐趣。
只见老太太瞧了瞧她,明明是乐意的,却一副勉强的样子点头:“进来吧1往里走,她还念叨着:“看你穿得听好,双儿应该对你不错。”
老太太逻辑还是清楚的:儿媳妇都这么好的人,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
洛敏站在一旁终于偷偷笑了笑,道:“老夫人,我去弄果盘、点心1
老太太已经从客厅拿了棋盒,摆摆手:“去吧去吧。”然后对着夜七招手:“过来坐。”
沐司暔笑笑的跟在一旁,惹得老太太多看了两眼:“我说寒声,你今儿怎么兴致这么好?”
沐寒声小时候一样是沉默寡言、表情极少,别说‘笑’这种稀有表情了。
沐司暔这才抿了抿唇,心里哀嚎:演戏好累!
洛敏中途站在客厅入口瞧了一次。
客厅很安静,沐司暔就安静的坐在老太太身边出谋划策,三个人一派和谐。
若是别天儿这个时候,老太太应该正因为午休睡不着而闹着脾气,今天是这么几天来气氛最好的了!果然老年人,只要有陪伴就是好的。
洛敏端着水果进去时,一局棋正好结束,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对面:“棋艺不错呀,跟谁学的?”
夜七笑了笑,一时间想不出理由,转头就看了儿子:“我不是一直带着瑾”差一点喊错名字,不着痕迹的把“瑾儿寒改成了寒声,道:“寒声棋艺好,多少学了些。”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沐司暔,一脸自豪。
“老夫人,水果来了。”洛敏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
老太太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回头说了句:“你等会儿1
夜七不明所以,洛敏也摇了摇头,倒是转身跟了进去。
只见老太太在卧室右手边的一个柜子翻找,一会儿就皱了起了眉:“怎么没了?”
洛敏靠近了两步,“老夫人,什么没了?”
老太太没空理会她,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明明记得寒声拿过国际围棋奖状的”
这让洛敏皱了眉。
少爷小时候不喜欢说话,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确对围棋兴趣颇浓,一学还参加比赛拿了奖,但是长大后对小时候的兴趣很少碰。
问题是老太太怎么会忽然想起少爷的事?那时候的少爷,比现在的瑾儿校
很显然,老太太对时间的感知又错乱了。
洛敏正想着,不让她再找,可刚上前,老太太一笑,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找着了1说着摆到了洛敏面前:“是不是这个?”
洛敏看着照片上的人,略微皱眉,试探的看了老太太:“老夫人?”
老太太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我拿出去给小姑娘瞧瞧1
“唉1洛敏来不及说话,老太太已经小碎步快着出去了。
夜七抬头见了老太太兴冲冲的进来,把手里的留影摆了过来:“你看我孙子小时候夺冠的照片。”
她都深了手去接,却忽然愣着看了老太太,目光微微往后移看了走出来的洛敏。
还不能几个人反应,老太太忽然看了坐在一旁的沐司暔,忽然又看了照片,顿时一脸惶恐:“你怎么忽然长这么大了?”
这势头一起,老太太瞬间怎么看沐司暔都不对劲了,干脆站着不肯坐下,看看照片,又看沐司暔,“不对呀,照片是寒声,不是钧年,是寒声碍”
她再次看向沐司暔:“你又是谁?”
洛敏知道坏事了,赶忙把照片拿走了:“老夫人,这可不就是寒声小少爷么,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义正言辞的看了洛敏:“你哄谁呢1
说完话,老太太抓过照片,又在客厅里找东西,显得很着急,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夜七不知道老太太怎么会忽然这样。
洛敏看了看老太太,低低的道:“辛小姐回第一岛那天受了刺激之后,老太太神思就出现混乱。”
说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所以,偶尔,奶奶会想起现在的事吧?
洛敏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想把老太太扶过来坐下,哪知老太太忽然转身定定看着站在那头的人。
“小七埃”定定的眼神,连话语都十分清晰:“你过来了?”
夜七愣在那儿,而后笑起来,“奶奶”
“不对不对。”老太太自顾锤了脑袋:“我前些天还见钧年了呀。”
这样来来回回的混乱让老人忽然痛苦起来,“我儿子呢?”
隐约的,她还记着沐钦怒气冲冲的说她儿子已经死了。死了吗?
“奶奶1夜七一看不对劲,不允许她再想下去,拿走了她手里的照片递给洛敏,示意把照片藏起来,一边把老太太扶着往后院走:“后院景色不错,去坐会儿好不好?”
老太太走了两步就不肯了,一把抓了她的手:“前儿个沐钦冲我生气是为什么来着?”
夜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绝对不能告诉她对辛溪做了什么。
可老太太还是问到了:“辛溪身孕怎么样了?我怎么不见她呢?”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转身出门,嘴里念着:“不行不行,坏孩子辛苦,我必须去看看那孩子。”
“阿敏1老太太不理会她的劝阻,扬声喊了敏姨,坚持要去沐钦家。
夜七没办法,低低的对着洛敏:“去医院吧,让卓继也过去候着。”
洛敏顿了会儿,赶忙点头。
可老太太这会儿总是一分钟一出戏,上车还没多久,她就忽然生气的把夜七赶下车,几分钟前的事又忘得干干净净了。
没办法,她只能下车,紧着给沐恋打电话:“奶奶去医院了,一会儿你们一块儿回来吧。”
沐恋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又赶忙折回去,可到了中途的老太太又固执的腰原路返回。
这一下,弄得几个人来来回回的跟着转圈。
幸好,老太太是回玫瑰园了,夜七没再敢露面,交给了沐恋,干脆也嘱咐卓继就住到玫瑰园来,这两天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她回御阁园时已经是晚上,但沐寒声还没回来。
晚餐她也忘了吃,进了家门就疲惫的陷进沙发里,一边拿出手机想给沐寒声发短讯问问是不是快回来了,却发现手机里有两个他的未接。
她干脆给古杨拨了过去:“结束了么?”
古杨说:“就快了,沐总给您打电话时想让您不用过来了。”
哦她原本坐直了身体,又倚了回去,想了想,道:“古杨,途径餐厅的话,麻烦带点东西回来给我。”
古杨皱了皱眉,“您没吃饭?”
抬手看了看时间,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也没问太多,紧着去附近买了夜宵。
沐寒声从会所出来时古杨刚放了夜宵,匆匆过去引路。
沐寒声略微蹙眉,不知道古杨去做了什么,倒也没问,直到上了车闻到了食物隐约的香味。
古杨刚系好安全带便侧身解释:“太太说晚餐没用,我给带一份。”
沐寒声把盲杖放在一旁,眉峰紧了紧,这个时候还没吃饭。
。
餐桌上,她刚用完夜宵,看了一直等在边上的沐寒声,就把老太太的情况和沐寒声大体描述了一遍。
“我已经让卓继住过去了,也让医院那边随时做着准备,以防奶奶哪天情况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