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兄认为后主刘禅是深明大义之人了?”
“难道不是吗?刘禅亡国之后,作为亡国之君,不仅自家生命,而且包括对蜀地百姓幸福都掌握在人家手里。自己的待遇,直接影响晋国对蜀地百姓政策的宽松。所以,刘禅必须装憨卖傻,处处隐藏自己才能,才能瞒天过海,养晦自保。表面的麻木和愚懦的背后,潜藏着过人的狡诈和机智,这就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政治智慧的表现。《晋书李密传》载,李密认为刘禅作为国君,可与春秋首霸齐桓公相比,齐桓公得管仲而成霸业,刘禅得诸葛亮而与强魏抗衡。你说李密是傻子吗?刘禅之所以宁背骂名而不作辩解,乃全国为上之策。像刘禅这样注重国人现实利益的君主,与‘打肿脸冲胖子’的面子君主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王兄认为后主刘禅在晋国的一切是在装疯卖傻吗?”
“赵兄,装傻装得好也是要靠才情的;他必须窥伺被他所取笑的人们的心情,了解他们的身份,还得看准了时机;然后像窥伺着眼前每一只鸟雀的野鹰一样,每个机会都不放松。故作糊涂在政治生活中是必须要学习的一门高深的功夫,我观刘禅的所作所为,恐怕没有人会比他做的更好了!倘若赵兄今后有机会入朝为官,这门功夫是你必须要掌握的,要知道:刚则易折的道理。”
“王兄在此文中称赞刘禅对君臣关系处理的极为大度,好像有点太过了吧!”
“诸葛亮的违背了先主辅政的嘱托,进而代政,并长期大军在外,犯了君臣大忌,如果诸葛亮是我大宋重臣的话,恐怕早就被谏官的弹章所淹没,皇帝陛下也会要他的命吧?!尽管刘禅与诸葛亮君臣之间也存在着些许不谐,而刘禅也是为大局着想,克制自己。诸葛亮死的消息传来,刘禅连日伤感,不能上朝,竟哭倒于龙床之上。当灵柩运回时,刘禅率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当然诸葛专权对后主很有刺激,在诸葛亮死后,刘禅反对为其立庙,但在众人的一再要求下,阿斗也没有固执己见。如此行事,既得人心,也顺民意,从而保证了政局的长期稳定。刘禅深知‘君臣不和,必有内变’的道理,只要自己一时不清醒,不仅蜀国国运难保,最后倒霉的全是无辜的百姓!青年帝王刘禅对此却能从长远着眼,如此得体地处理权臣问题,也可谓亘古未有!”
“那为什么后人如此认为刘禅是‘扶不起的阿斗’呢?”
“‘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亡国之臣,不可以言谋。’在‘成者王侯、败者贼’的主导文化氛围里,人们不愿意接受失败的英雄,似乎只有干得轰轰烈烈的人才是英雄,否则就是狗熊。这就是为什么自古战争中被俘的英雄,在归国后,非但没有得到认可,反而得到的是无端刁难和漠视。要知道他们也是为保护百姓而在战阵之上流过血的!”说到这里,王静辉想到在朝鲜战场上那些被俘的英雄,他们在残酷的战场上流完血后还要在亲人的责骂声中流泪,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一片黯然。
“我华夏自古以来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掉客;见胜兆纷纷聚集,见败兆纷纷逃亡。抬举强人、为胜利的英雄唱战歌;蹂躏弱者、对失败者踏上一脚;似乎成了我们民族的性格。一个民族的最大悲剧是乱捧与乱骂,比如把英雄说成娼妇,把娼妇说成英雄。”王静辉对赵叶说起了鲁迅的一段名言。
“难道王兄认为刘禅是英雄吗?”
“赵兄难道认为不是吗?!英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决定性关头做出为百姓的利益所需要的做的事。赵兄,真正大气的政治家是自己显得窝囊,而百姓得到更多的实惠;相反,自认为伟大的君王官员是人民痛苦自己伟大。想我大宋仁宗皇帝如果在包公面前不显得窝囊些,能够让包拯有包青天的贤名吗?这样说起来,在这一点上仁宗皇帝当然也算得上是一个英雄。”王静辉想到在各位大臣的众目睽睽之下,包公用唾沫星子给仁宗皇帝洗脸的场景,不禁嘴角笑了笑,心想:如果自己来到的时空是仁宗时代,恐怕会更好些吧,至少不会碰到王安石这个偏执狂和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一批奸臣。当然更不会有柳永的诗词了,因为柳永的诗词全都被他给“借用”了。
当赵顼兄妹头昏脑胀的拿着那篇王静辉写的“刘禅的政治智慧”从王静辉的书房回到琼林苑后,坐在书桌两端相视无言。赵顼看着桌子上那篇文章苦笑的对妹妹说道:“这个王静辉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怪不得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他的文章不可再传出去,你想这样的文章如果传出去了,那他非要被天下的读书人所耻笑!”
蜀国公主赵浅予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否会被天下人所耻笑,但我知道他至少是个爱护百姓的人……”
赵顼拿起那份手稿说道:“虽然通篇都是都是白话文,但观其文便可知此人确是颇有见地,我不明白:为什么做了一手好诗词的人会用读书人所耻用的白话文写文章?”
“此人特立独行,文章虽然是写君王和臣子的,但确是为百姓兴亡说话,我想他最终会把所写的文章流传出去,不过现在不是时机罢了。”
“你说他还是想立于朝堂之上?”
“我也不知道,但想他一身本领若是终老田园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再说他也不知道我们生于皇家,这文章也没有上达圣听的意思,只是你迫他太急写来应付你的,如果国家危机,百姓困苦,他会耐不住出来的。”
“现在太平盛世,哪来的危机困苦?!看看他以后写的是什么了。”
若说王静辉不想当官那是假的,就是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当官也有利于自己发展,官商结合的简单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不过他更害怕诡异的政治风波会随时把他发配到天涯海角去钓鱼,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当官的方法相比,他更喜欢在这个时代当个学者,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发现宋朝并没有想后世网络上那帮大虾和金庸笔下所描写的那样礼教森严,大街上的女子很多,仔细一看她们的脚也不是潘金莲的三寸天足,社会风气很开化。后来他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所谓朱程理学的创始人朱熹还没有出生;程氏也不过是这个时代一个学派的领袖,但他们的影响现在很有限,很难想象在没有现代化的通讯手段的支持,他们自己的学说能传播多远。别忘了,宋朝皇帝最重视的医学在现在有些还是靠手抄这种原始的方法来传播的,活字印刷也刚刚开始投入使用,那些效率低下的雕版印刷作用实在是有限,以至于现在的图书价格都是很昂贵的。